陈馨和陈纪衡默不作声地收拾碗筷,陈母慢慢站起身道:“行了你俩赶紧去学习吧,我来。”
“我来我来。”陈父接过妻子手里的菜,端到厨房。
陈纪衡和陈馨对视一眼,陈馨拎着书包先进屋去了,陈纪衡帮父亲擦桌子。
陈母在医院累了整整一天,腰都快折了,也实在没精神干活,便由着陈纪衡忙活,随口问陈父:“他又怎么了?我瞧着气色不大好。”
陈父道:“还能怎么着,材料又被偷了呗。”
陈纪衡心头一跳,擦桌子的手慢了下来。陈父陈母专心聊天,谁都不注意。陈母道:“好像,好几次了吧。”
“第三次,这次公安介入了。”
陈纪衡猛地抬起头来,失惊叫道:“报警了?”
陈父看了儿子一眼:“这么大的事当然得报警。一次两次还能掩住,次数多了谁能捂得住?听他说,逮到一个,交代今晚会来,公安们都去材料场了。”
“咣当”一声,吓了陈父陈母一跳,转身见陈纪衡撞在桌角上,桌子撞得歪在一边。陈母嗔道:“这么大个人了还毛手毛脚的,快去学习,别磨叽。”
陈纪衡的心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把抹布扔回去,躲在厨房里偷听。
“你怎么知道?”陈母问。
“刚才罗成说的,要不然他怎么会心情不好,不过他也只是猜测,看公安忙活来忙活去的估计差不多。要不然,他们有行动,能告诉他?他是怕公安查出来他往外带过东西卖钱,恐怕科长这个位子保不住了。”
陈母歇够了,去洗手间洗漱,边走边道:“他一天到晚不务正业,活该教训教训。”
“自己的路自己走,我也就劝劝。”陈父说着走入卧室,关上房门,剩下陈纪衡一个待在客厅里,冷汗涔涔。愣在当地站了好半晌,忽听身后有人叫他,一回头是妹妹陈馨。
陈馨出来喝水,见哥哥脸色不对,问道:“你生病了?”
“没有。”陈纪衡定定心神,“有点头晕。”
陈馨点点头:“你已经是第一啦,只要保持下去就好。”
这已经是性格冷淡的妹妹能想到的最贴心的安慰话,陈纪衡道:“我知道。”陈馨喝完水回屋学习去了。陈纪衡坐在桌边,望着面前的卷子发呆。
好不容易熬到11点,妹妹房间门缝透出的灯光熄灭,陈纪衡装作要睡觉的样子,也把客厅的灯关了,穿着衣服钻进被子里。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卧室里依旧传出陈父陈母的聊天声。陈纪衡急得一身透汗,闭着眼睛,只盼着孙建军他们改变计划,千万别去偷材料;又盼着罗成只是捕风捉影,今晚公安根本不会去。
眼见十一点半,卧室里才安静下来。陈纪衡默默地再等一会,确定父母和妹妹都睡着了,悄悄爬起身,把枕头塞进被子里,穿上羽绒服,蹑手蹑脚打开房门,再关好,风一样卷了出去。
第21章 关押
路灯昏黄的光线映着残雪,在奔跑的陈纪衡眼中形成斑驳的片段,仿佛电影的摇晃镜头。
很多年以后,陈纪衡安定下来时,偶尔会不受控制地回想这天晚上的一切,却怎么也想不清楚,混乱得像是一场噩梦。
街道上十分安静,连一辆计程车都看不到,他在雪地里足足跑了近半个小时,这才远远地望见材料厂的大门。
陈纪衡不知道孙建军他们从那个地方偷溜进去,在两条岔道上犹豫一秒钟,便当机立断向左跑去,一边跑一边小声地叫着孙建军的名字。
孙建军是从树上跳下来的,落地时脸上还带着见到陈纪衡的惊喜:“我靠,你怎么来了?”
陈纪衡苍白的脸色,在月光下仿佛鬼魅,他喘着粗气紧张地叫道:“快走快走!出事了!”
“什…什么?”孙建军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
“出事了。”陈纪衡略提高声音,在寒冷的空气中尖锐得像一根钢丝,“大罗他们呢?”
孙建军一指高高的院墙:“进去了呀,我把风。出什么事了?”
陈纪衡口中呼出的白气在风中微微抖动:“快叫他们出来!厂子已经报警了,说今晚过来逮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