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那行,就这样吧。”李渭然站起来,我也跟着站起来。他弯下腰拍了拍我裤子上的灰。“这包你拿着吧,都是给你准备的。我留着也没什么用。你拿着做个纪念也好。”

“我都没送过你东西。”我的话音刚落,李渭然想起来了什么。用把登山包打开,从里面摸了一个小盒子出来。这盒子我认识,是成人礼的时候我送他的那条领带的包装盒,只是里面还有哗啦哗啦的响声,不知道还装了些什么。

“你这不是送过我么。”李渭然把盒子捏在手里,“差点忘了。这样让你给背走了我得心疼死。”

“李渭然,我欠你的这辈子都还不清。”

“二死了。我问你,你喜欢我不?”

“喜欢。特别喜欢。”

“那就行。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咱俩之间就什么也不欠。”李渭然帮我把登山包背在肩膀上。“我走了,你好好的。你别后悔,也别让我后悔。”

“李渭然,下辈子,我一定娶你。”

“滚!”李渭然伸手在我头上推了一把,他看着我,眼睛湿湿的。滚字说的一点底气也没有。我张开手,想要最后抱他一下。他却躲开了。

“叶琛,我走了,保重。”李渭然转过身,他的后背几乎被汗水打湿。他抬起手向我挥了挥却没有回头。

他的背影渐行渐远,终于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我抖了抖嘴唇,终于说出了我压抑在心底的那三个字,我爱你。

每次都是我站在那里看他独自离开。以前总是觉得自己特别委屈,现在才明白,其实最舍不得的人是李渭然。

这一次他是真的走了,和上一次不一样。话已经说明白了,他会好好的生活,我也是一样。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后悔,我不想用一些高贵的借口来标榜自己。比如我这样做也是为了李渭然,只有这样他才可以组建一个正常的家庭,有儿有女。我欠他的,这辈子都还不清。

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总是会生很多事端。这2年和我在一起,真是难为他了。我甚至从来没有全心全意的对他好过。我放在心坎上的是我爸我妈,但是从来不是他。

李渭然的身影已经消失了,我还傻傻的站在那里,手臂上的汗水渗到伤口里带来的细微的疼痛让我回过神来。我背着硕大的旅行包跟着旅客的队伍一起往一号线里走。口袋里还有两块钱,可以做到我和我家最近的地铁站。下了车走不到半个小时就可以到家了。这包可真沉。现在这个时段是上班的时间,地铁里挤得要死,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挤进去的。下车的时候,手臂上的纱布又渗出了一点血迹。医生嘱咐过不好出汗,不可以剧烈运动。这些我都犯了。

从地铁里出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很高了。额头上全是汗水。我想抬起胳膊来摸一下,才想起来手上有伤,只得拉起T恤的领子在脸上擦了一把。这件衣服是李渭然,有他身上的味道,那股白开水的味道钻的鼻子里,我心疼的厉害。我不想没有他,我才19,还有大把大把的时间,我不想以后的日子没有他。我想和他在一起,一分一秒都不能少。

既然决定了就不要后悔,我不知道在家里等着我的是什么,可能是一屋子的酒瓶子。可是我不后悔,希望李渭然也不要后悔。

等我走到我们家楼下的,已经快累晕了。早上没有吃饭,手上还有伤,这么折腾,真的要扛不住了。眼睛都花了。

“琛儿!”我爸的声音传来,他不停的喊我的名字,声音越来越近,可是眼前漆黑一片,我伸出手去摸,摸索了半天什么都触不到。就像坠入了一个黑暗的深渊,知觉一点点丧失。

第44章 …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躺在M院得病房里。右手已经换了新的纱布,里面的药也换了一遍,凉凉的有些微痒。

“琛儿!醒了?”我转过头,看到我爸坐在我左手边,他还穿着昨天晚上那件衣服,应该找了我一宿,衣服上结着白色的汗渍。他眼睛里全是血丝,看到我醒来,激动的眼睛里的血丝更重了。“好点没?还难受么?”

“不难受。”我应了一声,向我爸伸出手,却被他一把按住。

“别乱动,打针呢。”我这才发现自己的左手上也插着针管,吊着一大瓶葡萄糖。

“琛儿啊,你别乱动,这针打完了就能回家了。乖。”我爸从床头拿出一瓶矿泉水,“渴不渴,喝点水不?”

我摇了摇头,嗓子有点涩,但是不想动弹。所幸就这么躺着。我爸把凳子又往床边拽了拽,和我贴的近一点。他抬起手,小心的往我额头上凑了凑,见我没有反抗,才慢慢的把手放在我额头上,轻轻的捋我的头发。

“琛儿…”我爸刚喊了声我的名字,声音就卡住了,他支吾了两声。忽然抬起手在自己胸口捣了两拳,可是即使是这样他还是哭了。“爸对不…起你…爸真错了。”我爸说着说着忽然从椅子上起来跪在床边。“琛儿,我知道错了。我混蛋,我不是…东西。你妈没了,就剩咱们爷俩了,你别不要爸爸。爸…和你…保证…再也不犯浑了。我真知道错了,对不起。”我爸哭的特别大声,他那么要面子的人,这间病房里不止躺着我一个。旁边还有个半大的孩子,他妈守在旁边,正在给他削苹果。看到我爸忽然哭起来,什么也不敢说,苹果也不削了。还把儿子的脸转向一边,不让他看。

我爸按着我打针的左手,不让我乱动。他左手搂着我腰,泪水隔着薄薄的衣料渗进来,我可以清楚的感觉到那潮湿的粘腻。我慢慢抬起右手。只要一动伤口就会疼。伸出手指在我爸脑门上戳了一下,就像小时候他和我下象棋,谁输了就戳对方脑门一下。我爸的哭声止住了,他抬起头看着我,脸上全是泪水和鼻涕,狼狈至极。

“爸,要打完了。”我用下巴指了指吊瓶。“咱回家吧,这会高考答案应该已经挂上来了。我回去估个分。”

我爸楞了一会儿。但是这短暂的沉默却像一个世纪一样漫长。“好。你隔着等爸一会,我去洗个脸。”

等他站起来的时候,有些东西忽然变得不一样了。他很快就回来了。脸洗干净后看着精神多了,原本蓬乱的头发,也被他理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