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叶叔起来吃饭么?”李渭然把外卖放在茶几上,指了指我爸的房间。
“不用了,让他先睡会。”我把装蔬菜的袋子拎到厨房,拿了两把勺子出来。“就搁着吃吧。”我从沙发后面抽出两个马扎,递给他一个。
“你先把头发擦干了再吃。”
“没事。天都这么暖和了。”我随便套了身衣服,头上还搭着毛巾。还有些水珠流到脖子里。
李渭然放下筷子,站起来走到我身后的沙发坐下。拿起我搭在脑袋上的毛巾,开始帮我擦头发。他手劲太大了,我被他晃了晃去,夹了好几筷子,不是戳到脸颊上,就是戳道鼻子上。
“你这样我怎么吃啊。”
“你吃你的就行,别管我。”
“李渭然,我看你诚心的吧。你使这么大劲,我还吃什么啊。”我索性放下筷子。
“那我轻点。”李渭然手上的劲小了许多。“我可从来都没伺候过人,给你擦头发是给你大脸了,哪来那多事。”
“自己手笨就认了。别找借口。”
“你才笨呢。”李渭然打开毛巾,把我整个头都包住,夹在胳膊底下。不知不觉我们又恢复了以前那种亲昵关系。谁也没有开口说复合的事情,但是不自觉的就把对方当成了亲近的人。还是这种感觉已经习惯了,一看到对方的脸就忍不住想要触碰和拥抱。好像这半年的时间根本就不存在,非典没有发生,我们一家都好好的,李渭然也没有去留学。什么都没有,只是我做的一场噩梦。
“英国好玩么?”
“凑合吧。”
“你这是什么评价。多少人巴不得去留学呢。”
“我还是觉得在中国挺好。英国的饭太难吃了。”李渭然拿开我头上的毛巾,头发已经半干。他就像以前以后从背后抱住我。隔着薄薄的衣料传来的体温让我莫名的安逸。“上次我做梦,还梦见你给我做了好大一盘干煸芸豆。给我乐的,结果笑大了,还没等吃呢,把自己给笑醒了。”
“出息。”我拿起李渭然的手细细打量,还是和以前一样,只是手心的茧子薄了很多,他已经不打篮球了。“问你个事。”
“嗯。”
“就是…你去留学…还有…”我组织了半天语言,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说过他会娶妻生子,肩负起家庭的责任。我又有什么资格求他留在我身边,可是心底还是有点小小的妄想。我离不开他。
“阿深,你记着。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你危难,我一定会在。我会护你一辈子。”
“拉到吧。”我在李渭然的膝盖上推了一把坐下来,拿着筷子,从盒饭里夹了一个土豆塞到嘴里。“别把自己说的和超人似的。以后还不知道谁护着谁呢,风水轮流转。”
“起码隔你这,我还真就是超人了。”李渭然捞过马扎,贴着我坐下,也开始往嘴里扒饭。“你刚才不是有事要问我么。”
“我想问你要不要吃辣椒?”
“不要了,这就行。”
第37章 …
还有两个礼拜就要高考了,我决定自己复习,如果去学校的话,跟不上课反而会适得其反。不知道到了高考前我能恢复到什么程度,这一个月的空白对我影响很大。李渭然抽空会来我家看我,每次来都会买些菜。总是在冰箱里东西快空掉的时候出现,以前我妈在的时候最不喜欢李渭然来我家拿东西。他都是空着手,空着肚子来,然后打着饱嗝离开。
李渭然在我的教导下,学会了用电饭锅。米和水的比例不好调,李渭然喜欢吃硬一点的米,但是每次做出来总是腾着水汽软软的米饭。因为我告诉他水和米的比例是1比1,可以略多。他很乖的照做了,每次饭做好了,他都不拔下插销,固执的认为多焖一会,米饭就硬了。我始终没有告诉他电饭锅的运作原理,其实开锅后,通电的作用只是保温而已。
我爸开始回医院工作,但是每天回家都会喝酒,我拦不住他。每次我去拖他怀里的酒瓶子,我爸都会死死的抱住,然后和我说,琛儿我难受,你就让我喝点。我挣不过他,只得把家里的酒藏起来,可是我越藏他越买。我的床底下已经塞了有将近20瓶啤酒了。这些我都没有告诉过李渭然,我不想让他操心。他每次来的时候都是上班的点,看不到我爸。家里已经被我整理的很干净,一点酒味也闻不到。他一直认为我们家正在一点点步入正轨,这样也好,这样他就可以安心的去做他的事情。有空的时候,来看看我就好。
每次我爸晚上喝了酒,就会在屋子里发酒疯摔东西。他的酒品真的很糟,他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自言自语,对着我妈的遗像大喊。常常会弄出很大的动静,楼下的邻居来找过不是一次了。这里以前住的是M院的一个老大夫,退休以后搬回老家了,房子留给儿子和儿媳妇。我们家和他们家并不熟,他大概不知道我家里的事,来找了几次,我赔礼道歉,对方还是不依不饶,还闹着要去找居委会。
昨天晚上我爸又闹起来的时候,他找了上来,话说的很难听。我一直忍着,刚要回嘴,从身后飞来一个水杯直直的砸到他脸上。我爸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房间里出来了,他今天又喝了好多的酒,脖子红的厉害,眼睛里都是血丝。上来就要和人动手。那家邻居个子不高,挺瘦弱的一个男人,架不住我爸一个拳头,我费了好大劲才把他拉开。关上门,男子的叫骂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尖锐的京腔,钻进我的耳朵。我死死的拖住我爸,把他往屋里拽。我爸喝酒喝的舌头都大了,浓重的酒气喷到我脸上。
“琛儿,你放开我,放开。”我爸伸手推开我的肩膀。“那是谁,欺…欺负人么。看…我。收…拾他。以为我们家好欺负?小…小梅不在,爸在,没人敢欺…负你。”我爸说着在自己胸口拍了两下。
我把他按到床上,我爸挣扎了一会儿就安静下来。很快就打起了呼噜,我拉起毛巾给他盖好。从地上拾起来没有打开的哪几瓶酒。紧紧的关上门,门外的叫骂声还在继续,我越不想听,越拼命的往耳朵里钻。他们家有个小孩,还不到一岁,每次刚刚睡着,就被我爸在楼上叮叮哐哐的声音惊到,然后就会大哭起来。为人父母看到自己的孩子过得不好,都会着急上火。我和我爸讲过几次,他清醒的时候答应过,会控制好自己。可是酒精这种东西是会麻痹神经的,他曾经和我讲过好多次,酒精的危害。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碰这个东西。这些都是我爸教我的,可是他却深陷其中不能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