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担心隋芥是不是有什么情绪问题,万一突然狂躁就糟糕了。
霍天仪很坚强,除了一开始的失态,之后一直都是一副“我没事我可以”的姿态。然而这副姿态,在陈攸灯眼里却是无比地惹人怜爱,他心里甚至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只一心要安慰好友,竭力让他遗忘这件糟心事。
海獭绒皮皮也想要安慰阿晃,它游到独自走路的阿晃身边,伸出手掌轻轻地怕阿晃的脑袋。布偶猫睁着湛蓝的双眼,冲海獭千回百转地叫了一声。
饭后,霍天仪提出想到鹤洲电视塔那边走走。鹤洲电视塔被称作“沧海遗珠”,鹤洲政府以它为中心,建了一块面积宽广的广场,周边的居民每晚饭后都会去那里散散步。
这里离那儿也不远,陈攸灯答应了,拎上霍天仪给他买的好几套衣服,里面还装着他今天约霍天仪出来的最重要目的,以及胡美玲给他的钥匙。
钥匙!陈攸灯这才想起来,他想去给糖糖喂猫粮,但是霍天仪现在的情绪(在他看来)很不稳定,他怕霍天仪出什么事,只能一声不吭地跟在他身后,心里盘算着等霍天仪回去收拾东西,自己再去给糖糖喂猫粮,就是有点对不起糖糖……
出了地铁站之后,夏日凉爽的夜风扑面而来,感觉好多了。陈攸灯想起以前和隋芥在广场上的一些灯坏了的长凳下偷偷亲吻,有人经过时他便赶紧把隋芥推开,两个人暗自轻喘,然后相视一笑。
他和隋芥在这个地方一起上大学,然后隋芥陪着他读完了硕士和博士,两个人一起在鹤洲度过了将近十个春夏秋冬。他们一起在晚春出游踏青,在酷暑的夜晚端着芒果看阿姨跳广场舞,深秋跑到大学城中心湖的草坪上放风筝,凛冬时将对方的手塞到自己兜里,在松软的雪地里亲吻。
从小小的他被隋芥的一声“恶心”吓住,从此之后对隋芥开始生理上的抵制;十七岁时涌河市的汹涌雨夜中,两个高中生冲动却又仿佛早已注定的一吻;到现在,他们俩在鹤洲占据了小小的一方天地。陈攸灯今年二十七岁了,而其中的二十七年他都和隋芥一起度过,十七年是朋友,另外十年是恋人。
他和霍天仪一起走进广场中,周围仿佛突然暗了下来,而某个地方却似乎变得更亮了。
广场的中间,沧海遗珠正在发出整个鹤洲都能看见的炫目光彩,在夜晚显得无比美丽。而在被夺去灯光的广场西北角,似乎有人正在聚集,那块地方的灯光异常的暗,陈攸灯想起这是那个经常没有灯,而他和隋芥在那下面偷偷亲吻的地方。
陈攸灯的脚步顿住了,他的心脏猛然狂跳起来。
突然间,一条小黄灯穿成的道路在他不远处逐渐亮起,灯光一路往前闪烁,照亮了许多认识的不认识的人的脸,陈攸灯认出了一些是他的大学舍友、同班同学,有一些则是陌生人,笑容在灯光的照映下显得温暖又欣悦。
陈攸灯不由自主地向着道路往前走去,然而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手上还拿着那个有点愚蠢的衣服袋子,他手足无措了一会儿,最终只能拿着它继续往前。而灯光在不远处变成了一个圈,圈中坐着一个人。
陈攸灯摒住了呼吸。
隋芥穿着一身与陈攸灯的西装色系近似的笔挺西装,却坐在地上,手中拿着那把陈攸灯看过好几次、也疑惑了好久的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