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文走出红十字会的大门时已是日落西山,他必须赶回去收拾行李,以便明日清晨可以跟着霍斯顿的队伍前往重庆,而后再离开。
当他整理行囊,再次翻出抽屉底下已经被遗忘的数枚三轮草书签时微微一愣,想了想,最终还是将它们放进了行李。
……他仍然不知道这些书签是谁送的,为什么要送他三轮草书签。凭着那点好奇和探究的心,他决定还是留着它们。或许哪天会得到答案。
锁上牛皮箱,艾文刚把行李塞进床底下以后站起身,忽然被人从身后抱住压在床上。
“艾文……艾文……”
陈雨辰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他完全没有发现。
“艾文,我真地想对你说‘不要走、不要走’,然而我明白必须放你离开。”他拦腰紧紧抱着他,贴着他的耳廓轻声说道,“我的心好痛,痛得快喘不过气了。我以为自己可以坚强地看着你离开,但看到你整理行李的时候我再也受不了了。”
“陈雨辰……”艾文反手轻轻抚弄他的发丝,示意对方让自己转过身,然后用双手捧住他英俊的脸庞,“我爱你,陈雨辰……我会等你,等你来找我。无论要等多久……一年、两年、十年……我会一直等下去。”
“艾文……”陈雨辰抓住他的右手,轻吻他的手掌,“我可能会少一只眼睛,我可能会少一只胳膊,即使最后少了腿,我也一定会来找你……只要我活着,就一定会来找你。”
“你会活着,我也会活着。”艾文肯定道。
陈雨辰深深地吻住美国医生,有些粗暴地脱下他的衣服。
这个夜晚,即使做到筋疲力尽,艾文也不忍心让陈雨辰停手。
第六章 :一封看不懂的信
1942年1月17日,晨
艾文提着行李向军用卡车踱去,步履有些蹒跚,但为了掩饰身上某一处的极度不适,硬是挺直了腰杆走路。
陈雨辰见状立马夺过他手中的牛皮箱道:“我来吧……”
医生微笑着把视线投向他,却见这个上尉一脸严肃,没有任何笑容。
霍斯顿和其他几位美国大兵正在与赵晗、秦武等几个中国军人道别。在第三次长沙保卫战时他们也参与了数次战斗,故此结下交情也是人之常情。
“到了那边,你可千万记得准时吃饭……不过,我想霍斯顿少尉在场的话,一定会提醒你。”说着,陈雨辰再次为他裹紧了围巾,生怕他冻着似的。
闻言,艾文不禁好笑道:“那我还是记得自我提醒的好。约翰可不像法兰克那么细心周到,一有空闲,指不定在哪个角落睡到昏天暗地。”
说到此,他的笑容更加深几分,然而身前的陈雨辰只是怔怔地盯着他,没有丝毫笑意。美国医生瞧见他这样的神情,顿时收住了笑脸,心中也不由苦闷起来。
“艾文!”
问声转头望去……弗里德里希医生、张护士长、松本幸彦,还有叫住他的李苒都来送行了。
视他如兄长的李苒上前就抱住艾文。原本瘦小的中国少年,如今已然成长为能够独当一面,并且只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青年。
没有多余的话语,只是无声地祝愿彼此一切顺利、平安。
艾文拍了拍对方的背脊。当他将视线移向李苒身后的松本幸彦时,才发现这个日本少年把眼睛都哭肿了,此时仍然在抽泣。
弗里德里希医生是今天一早告诉他艾文即将离开的消息,这似乎对松本幸彦造成了很大地打击。
“医生……”他还是用尊称称呼艾文,从未直呼其名。
“抱歉松本,我不能带你去太平洋,留在这里会更安全。”他一如既往地轻抚少年的后脑勺,“你还记得我当初对你说过的那些话吗?现在你已经融入这里……虽然在你的心里会有诸多无奈,但唯有这样才能使你得到平平安安的生活。”
松本幸彦比以前长高了些,却还是显得非常矮小,倒是皮肤越来越白皙。他的身上依旧不见长肉,反而越长越像个女孩。他与李苒近来的关系越来越熟络,也不如先前那样喜欢粘着艾文。这让医生感到非常欣慰,起码在他离开以后,有人会愿意继续照顾这个日本少年。
“我记得,一直都记得。”松本幸彦的中文已经全然听不出丝毫疙瘩,甚至比日语更擅长,“医生,我能单独跟您谈谈吗?就一会儿。”
艾文微微一愣,但马上颔首答应。少年牵着他的手快步走出人群,致使陈雨辰他们完全听不到这边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