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约翰伸手拍拍贺部长:“年轻人谈朋友,谁还没年轻过。我当初就说,小珣画的那小伙子,长得不错,精神。”
贺诚眼底闪烁神思,缓缓解释:“你们两个要好,这么多年了,我原本也没意见。老子跟你坦白说……”
“小珣,你知道你是什么人,你跟别人不一样,你就不是普通人。”
“小珣,你退出一线之前,国家需要你再做一次贡献,最后一次。”
贺诚面容严肃,端正,完全就在说一件公事,不带感情色彩。
楚珣后背下意识绷紧,隐约听明白了:“……”
贺诚直视楚珣:“楚珣,这也是执行任务。你三十多了,年纪慢慢大了,很多功能眼看着逐渐退化,甚至可能过几年就消失了……我们将来需要你这样的人,你身体里的基因必须传下去,你必须生个孩子。”
楚珣蓦地垂下眼,不答话。
他脸上乍现别扭和不悦,视线调向窗边。窗外一地秋黄,满地落叶随风而起,树欲静而风不止。
贺诚沉声道:“小霍很好,可他毕竟也是个男人,他不能给你生孩子!”
“他倘若能生,老子现在拍板儿,给你俩批条子,现在就生。你身份特殊,一切政策在你面前都可以开绿灯,国家准许你生六个八个!”
“小珣,你这样的人,不能不留后代啊……”
这也是“执行任务”。
楚珣咬着嘴唇,扭脸望向窗外,眉头沉下去,脸上是明显的郁结,抗拒。那种事他从来都没想过,他就没想过有孩子,跟他喜欢的人之外的某个陌生人孕育出孩子,无论使用何种现代的高科技的方式。他本能抗拒这种任人拿捏受人摆布的局势,二爷想撒个籽儿播个种,都他妈不能随心所愿,这就不符合他行事一贯的思路态度。
可这是任务。
而且他也想不出拒绝的理由。
他的二武确实没办法给爷下个崽儿。
这也算是一种天命难违吧。
……贺诚和韦约翰站在窗口,悄然看着两个年轻人在楼下凑头低语。
楚珣脸上阴着,嘴唇微微撅起,低声发出一连串牢骚。
霍传武头上扣着大檐帽,目光温和,也不说话,伸出一指,按在楚珣眉心纠结的地方,描摹着原先有小红痣的位置,揉了揉,把眉头揉开。
楚珣笑出来。
韦约翰指间夹着雪茄,眼神深邃,淡淡道:“挺好。”
贺诚:“这小子像不像你当年?还有脾气的,整天跟我顶。”
韦约翰哈哈一笑:“我这老身子骨的,确实老了,不提当年了!有这两个小子接班,都比我厉害。”
楼下的一对男孩,肩并着肩,迈步走出大院,一双背影看起来无比和谐、宁静。浓绿色的军装沐浴在阳光里,人影在视线尽头慢慢融为一体……那天,韦约翰告别贺诚那老家伙,独自驱车到北京饭店。
位于长安街上毗邻天安门的北京饭店,百年历史的老店,大堂和走廊布置颇具年代特色,宜古宜今,透着低调的奢华。
韦约翰缓缓迈上楼梯,在走廊尽头的房间门口停下,掏出钥匙,打开门。
他在这间饭店有个房间,是贺诚专门为他安排,包下来的,租期超过二十年。二十年来,这间屋就一直给“大菠萝”预留,即使韦约翰可能一整年都没机会来北京一趟。他有限的若干次前来北京与贺老总秘密接头,就是在北京饭店这处房间内,多年来一直掩人耳目,暗渡陈仓,没让美国特工察觉。
窗帘掀起,窗户打开,阴暗的房间重新灌满鲜润醒鼻的空气,阳光洒满床铺。
这房间韦老爷子并没有真正地住过,一天都没有,没有过机会。
大床上并排摆着两沓军装,绿色浓郁,布料厚重,二十年前已经过时的陈旧款式,却叠得整整齐齐,没有一丝褶皱,帽檐上国徽依然闪亮。
其中的一摞衣服上,压着当年之人用过的小手枪,摆了一枚精致的椭圆形小相框,半个手掌大。相框里一帧黑白小相,照片里的人身着军装年轻英俊,眼神明亮,有着那个时代人特有的单纯正直,年华正茂。眉目清秀的一张脸,竟然有那么两分神似现在的楚珣,像极了楚珣穿军装的气质风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