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陆升也不知是刚睡醒脑子不清楚还是怎么的,居然问了一句:“你怎么样。”
凌书意认真地想了想,从兜里掏出一张符,咬着牙说:“要不然我再给你便宜点,二百五,真的不能再少了!”
秦陆升面无表情地把他的脑袋挪到一边,下床走了。
周管家端着热毛巾走进书房,秦陆升洗过脸正靠在窗口出神,他这么多年难道睡了一个安稳觉,醒来之后精神缓和了很多,周叔把毛巾递给他,等着他又擦了擦脸,说:“饭菜已经准备好了,少爷现在去吃吗?”
秦陆升说:“等一下吧。”
周管家点了点头,犹豫半晌又说:“少爷……少夫人他,不是故意在床上吃东西的, 您昨晚晕倒的时候,少夫人把您扶回房间就一直让您睡在他的腿上,手心还一直贴着您的额头,我虽然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但您的脸色明显的好了很多,我知道您不信这些,可我照顾您这么多年,第一次看您平平稳稳地睡了这么久,哪怕是以前有老先生给您吹安神的曲子都没这次时间长,少夫人他整晚都没有动过,今天早上睁开眼睛就饿得肚子打鼓,他怕吵醒您依旧没有动,端着碗在床上吃饭也确实不合适,所以我才让佣人给他烤了一些饼干……我知道少爷爱干净,可能说这些还是会让您心中厌恶……但少夫人他……”
秦陆升把毛巾递给周叔“嗯”了一声,示意他不用再说下去了。
周管家无奈,叹了口气走下楼,客厅里凌书意依旧趴在地上画之前的白符,周叔弯腰看了一会儿,问:“少夫人不是说白符招阴?那为什么要画这么多白符?”
凌书意说:“当然是要招它们出来呀。”
周管家恍然大悟,又问:“那就是说,咱们家真的有不干净的东西?”
凌书意抬头看他一副感兴趣的样子,笑着问:“您老都不怕这些的啊?”
周管家摇头说:“不怕不怕,以前老先生常给我讲,老先生还说,世间之大奥妙无穷,生灵万物多种多样,高等的是仙,灵,人,妖,低等的有邪,魔,鬼,怪,这些从古至今一直存在,但也无需害怕,人可修仙灵,人可下地狱,说来说去都是人变的,只要恪守本分,百年之后自然会有安排。”
凌书意一笑:“老爷子是懂得不少。”
周叔说:“是呀,我年轻时就跟着老先生了,其实从少爷出生以来,确实发生了很多怪事,我其实可以理解少爷为什么不肯相信这些事物,那时秦家还人丁兴旺,他也只有几岁而已……”
秦家家大业大,每年都会有一次形式上的家族聚会,也不去别处,就聚在秦家老宅,家中不管是邻省还是外市的基本都会过来,往常热闹的客厅里,那年却死气沉沉。
秦毅站在客厅里说:“今年就算了,二哥的葬礼刚办完,各位休息休息都回去吧。”
沙发上坐着一个脸色苍白女人,黑色旗袍头上戴了一簇白花,目光里没有悲伤,全是满满恶意,秦夫人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安抚:“二嫂……”
“滚开!”二夫人尖厉地吼出声,可她又不像是对秦夫人吼,而是冲着坐在不远处,安安静静的秦陆升,她说:“早就说过这孩子是个煞星让你们送走送走,偏偏不送!一定要拖到全家人都死绝是不是!前年是小叔,大前年是堂姐!我老公本来好好的,他身体那么健康,如果不是上楼叫这孩子吃饭!能从楼上摔下来吗!葬礼上他连哭都不哭一声!他到底是个什么没良心东西!”
当年秦老先生还在世,喝了一口茶,说:“玉荷,你累了,去休息吧。”
二夫人整个人崩溃了一样,跪在地上:“爸,您就把这个孩子送走吧,老仙家早就说过他是个煞星,您怎么还敢留他在家里啊!”
秦老先生看了一眼始终没有表情的秦陆升,微微叹了口气说:“这并不是陆升的错。”
二夫人哭着说:“不是他还能有谁,爸,我求求您就把他送走吧,我也没想让他死,我就想让他离咱们秦家远点,我还有儿子女儿,不管是真是假,这接二连三的我真的怕了。”
管家接着说:“老先生当然拒绝了,可这样又坚持了一年多,他老人家最终也没有抵挡住家人的劝说,和又一位儿子的死亡,还是和老爷夫人商量着,把少爷送了出来,我还记得临走那天,少爷只背了上学用的书本,回头看了眼老宅,就再也没有回头,哎,这要他怎么能相信啊,他如果信了这些,那秦家或意外或病重去世的人命,不就真的背在他身上了吗?可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过。”
二楼卧室的灯亮了起来,秦陆升靠在床上拿起一本书,刚刚尝试着睡了一会儿,却再次醒了过来,梦里依旧是一团团黑雾,还有不停在他身边徘徊,却始终不敢靠近他的猛兽,难道是怕突然出现的凌书意?秦陆升揉揉了眉头,想让自己清醒些,想到凌书意,又扭头看了看阳台的窗户。
他今天没来,估计是放……
“老公!老公快开门!蚊子快要把你的小心肝吃了!你再不开门就要守寡了!”
“啪啪啪”的声音再次响起,秦陆升完全没有意识到他心里稍纵即逝的奇异感,放下书,走过去拉开了窗帘。
凌书意手拎着一个装咖啡的纸袋,看见他咧嘴一笑,打开了袋子的封口。
秦陆升不明所以,本以为他是要给自己送咖啡,却突然看见袋子里冒出几盏荧荧绿光,继而越来越多,漫天闪烁。
是萤火虫。凌书意站在星星点点中,露着小虎牙洋洋得意。
现在的城市环境还能捉到萤火虫?难道是电子的?秦陆升瞥了一眼凌书意的双手并没有看到可疑的遥控产品,可哪怕是电子的也很费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