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罗强在新监区度过他四十岁的生日。
四十岁整生日,可就不是写一张生日卡能打发的,邵钧特意去城里最好的蛋糕店“味多美”,花三百块钱给罗强买了一只大蛋糕。
罗强私底下取笑他:“你给老子开这么个先例,以后队里哪个过整生日的,你都得掏腰包去给人家买,不然你这算啥?”
邵钧满不在乎地说:“掏腰包就掏腰包呗,你难得过一回整数生日,你又出不去,我能给你凑合着吗?”
“以后大不了,我给全大队每人都买个大蛋糕,也值了。”
邵钧嘟囔着,嘴角带着小得意。
罗强深深地看着这人,没说什么。
他那时候心忽然就沉下去,开始掰指头算,再过几个月,三馒头二十七岁。
他还要在清河监狱蹲十二年(之前在看守所关押的一年也算入刑期),三馒头呢?邵小三儿还能在清河监狱蹲几年?哪天蹲得实在没法忍了,这人也就默默转身离开了。
罗强从来没给过邵钧一句承诺,也没有管对方索要承诺。
俩人之间甚至没有经历过表白,一个勾着另一个的手指,面红耳赤地摇一摇,问一句,咱俩好了吧,咱俩处对象吧?他们之间就没有过,双方似乎也不需要。
这片心意,领了,并且受用终生,铭刻在心。罗强不愿意空口白牙用几句廉价承诺就套住邵钧实打实的半辈子,一个男人最年富力强最烈火燃烧的十几年青春,失去了还能找回来吗?
罗强自己被耽误过,不想再耽误另一个。这人哪天想开了要走,他绝对不拦着、霸着。再说,这人真想走,他也拦不住。
那晚小活动室里特别热闹,大家看完电视集体切蛋糕,吃蛋糕。鲜奶油水果蛋糕香甜松软,简直太好吃了,一群饿狼一扫而空。
邵钧冲七班二铺使个眼色,顺子得令,从托盘上挖了一块奶油,一掌拍到寿星佬脸上。
“去你们的!一群操性的……”
罗强也不含糊,手上沾了奶油,扑到人群里,周围好几个人即刻中招。邵钧坐着看热闹,两条长腿翘在桌子上,带头吆喝起哄,随即就被罗强一只大手照脸糊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