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当笑著说:"再等会儿。"
用完晚餐,亚当提议到大厅休息。丹尼尔还未仔细参观城堡内部,於是打算藉此机会将大厅好好浏览一番。
大厅在二楼,长度占满整座要塞,有高耸的天花板,屋架是哥德式建筑中常见的悬挑式拱形支撑,还有两座壁炉、六扇垂挂著深黑色厚呢帘幕的窗子。有个法式支形吊灯低垂在屋子正中,另外的光源则来自於安放在窗户间的墙上的烛台,还有几个散置在地板上的上射灯。
丹尼尔在心中想像,这样一个地方如果是在十三世纪该是怎样的画面:脏物散在铺石地板上,被烟火薰的污黑的墙壁,烹调的油烟味混杂战士的汗臭味,居民的喊叫声加上婴儿啼哭声和狗吠叫声。
此刻,四周一片安静,墙上挂著战利品:鹿角和狮头。狮子的双眼无神地凝视著前方。在第二个壁炉上则陈列了一对不锋利的剑,炉栅内立著一个蓝白花纹的大花瓶。地板一尘不染,铺著不拘一格的各式地毯。大厅远远的另一头有一架平台型钢琴,躲在阴暗的角落里。
大厅的北侧点著烛火,亚当走进大厅,坐在靠近炉床的两把扶手椅中的一把。壁炉对面有一架放满靠垫的躺椅,家具环绕著正中一块羊毛地毯,地毯由乳黄和天蓝两色构成,上头的图案是一只在天顶翱翔的龙。
"那是中国龙。"亚当发觉到丹尼尔的目光。"不是你们的飞龙。"
丹尼尔笑了。他两手插在裤袋里犹豫著,身旁的壁火散发出温暖的热气,彷佛在邀请他坐下。他想应该可以就这样坐下,可是又觉得不太恰当。即使亚当不用他的头衔,他还是贵族,而自己只是客人。礼貌让他变得拘束,仅此而已。
他在大厅里四处逛著,一离开壁炉和亚当就开始感觉到寒意和阴暗。他只穿了一件T恤和牛仔裤:礼拜堂里颇为温暖,可是现在他却希望有件衬衫或者毛线衣来保暖。他轻轻打了个寒颤,往钢琴走去。一盏上射灯就安在钢琴附近的墙上,他捻开灯,看著突然亮起的光线投射在黑色漆面琴盖上,眼睛不禁眨了眨。
"你会弹吗?"亚当问。
丹尼尔点点头,一跟手指头在琴盖上游移。"小时候学过。已经有好多年没弹了,现在大概只能弹些简单的小曲子,或者几小节较为复杂的,完整的长篇就不行了。"
"钢琴很久没调过音了。"亚当说。"你试试看吧。"
丹尼尔打开琴盖先试探性地敲了一键,琴键按下许久以後才发出低沉的一声。他笑著说:"没错,的确是需要调音了。让我们看看这钢琴有多糟糕吧。"
丹尼尔坐在琴凳上,把手轻轻搁在键盘上,在脑中回忆以前弹琴的样子。一想到自己将利用这架走音的钢琴来吸引亚当的注意就觉得好笑,或许保持沉默会比较好。
一段旋律在他脑中涌起,他开始弹了起来:一开始很轻很慢,轻柔的琴音很随意,然後他渐渐有了信心,双手开始肆意游走起来,旋律不断从指尖流泄,把走音和失误通通抛在脑後。双眼半闭,脸上挂笑,整个人沉醉在音乐中,甚至自创变奏旋律来弥补那些发不出音的琴键。
"你弹得很好。"
亚当的声音离他很近,丹尼尔突然停下动作,内心略感吃惊。他笑了,有点慌张地开口说:"我说过,我很久没弹了。不过这是架好琴,你应该找个人来调一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