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我去了连长办公室。

“想通了?”连长看我。

“是。报告连长,我服从命令。”我平静地说。

墙根下,我一声不吭地蹲着抽烟,任凭身边的人叽里咕噜个没完。

“这地方缺烟缺酒缺母的,就是不缺一个脑袋四条腿的,怎么不挑别人专挑你呢?”白洋急眼了,他从知道我要调走就一直没消停过。

“你一个脑袋四条腿啊?”我没心情跟他贫。

“你走了我咋办?”他还真急了。

“你没认识我的时候咋活的?”我知道他舍不得我走,心里懂。

“老高,我早想说了,就你们杨排,我瞅你俩也挺亲的,怎么听说是他把你给荐走了啊?这要是我,我跟你这么铁,我肯定不把你送走,什么上军校提干,勤务兵那不就是干伺候人的事吗?洗洗涮涮做饭刷碗的,又不是老妈子,上军校怎么了,了不起啊,也不问问你想不想在部队待,就你家条件退伍了回去找找门路,啥好工作没有,非得留部队拿那点儿津贴?说调走就调走,也不问问个人意愿,这还有没有人权了?”白洋跟谁较劲似的,直嚷嚷。

“你能不能少说几句?”我本来就心烦,被他咧咧得更烦,“闭上嘴!”

“老高,你要是真不想去,我替你想办法。”

白洋给我出了很多招,他那些歪招,只有他那脑子才能想得出来。他说他打听过了,省军区那首长有个女儿,正上高中,就凭老高你这长相,住到首长家去,肯定能迷死人家小姑娘,首长打死也不会再把你放身前,巴不得把你赶紧给退回来。他说这招歪是歪了点,可管用,部队首长用勤务兵,最忌讳的就是跟自家姑娘不清不楚搞出事来。

他见我闷头抽烟不搭理,又出了很多歪主意,最后他说,他在大军区有关系,讲话好使,这是最后的底牌,我要是真不想去,他就是用了这张底牌,也能把我留下。

“算了。”我夹着烟,烟屁股烫着我的手指。“我已经想好了。我去。”

这是最好的结果。被他彻底地送出局,我也可以彻底地死心了。这个了断早在当初就应该下,是我太不死心,太纠缠,是他太不忍心,太心软。如今,这团乱麻是该当头一刀了。在这,他看见我不自在,我看见他,也不知道以后还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把他害了。

我必须走。

烟雾在眼前散着,我蹲着的地方,远远的对面就是澡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