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允的话语几乎已经转到了嘴边,然而,裴含睿终是记起自己对面坐着什么人,记起现在两人是在一个什么样的处境之下,记起远在法国还有一个冷硬的老家伙拦在路上。
他沉默了许久,握着手机的手指不自觉紧了紧,终究把满心的躁动给压制下去,声音干涩低沉地吐出了两个字:“抱歉……”
说完这两个字,裴含睿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是皱着眉头,握着手机的手都僵硬了,迟迟听不见那头传来声音。
良久,久到裴含睿仿佛感到心被紧紧攒起来的时候,才听见秦亦若无其事地道:“哦。没事我就挂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声音比之前还要平稳淡定,可是不知为何,裴含睿就是一下子从那委顿下去的音调看见对方失望的表情。
紧接着,电话里传来忙音,那毫无起伏的平板响声一下下敲击在耳膜上,裴含睿一时间心里空落下来,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从手指尖溜走了。
可是他无从追寻……
收了电话,焦平世仍坐在原地深深看着他,对这通电话不置一词。
裴含睿心里陡然窜出一股火气,他徐徐虚眯起双眼,眼光瞬间变得锐利如刀,一字一字地道,“我说过,我最讨厌受人威胁。”
焦平世想了想,声音放缓,道:“裴董也是为了你好,何不忍耐这一次,退一步,大家都海阔天空,回巴黎跟麦考利小姐见上一面,裴董自然有办法让现在满天飞的谣言不攻自破,又不是让你现在就回去结婚,大家面子上都过得去,那个年轻的模特也不会因此再遭受诋毁,对大家都好,不是吗?而且,你以前也不会因为哪个小情人,跟裴董闹得这么僵的,唉……”
“呵。”裴含睿突然笑了笑,充满了嘲讽和冷酷的味道,身子向后往椅背上考去,叠着腿,漫不经心地看着他,“焦助理,你还是回巴黎去劝劝父亲,都一大把年纪了,不如趁着还行的时候,多跟他的娇妻美妾生几个听话的儿子吧,啊。至于我,就不劳他费心了。”
“裴少……”焦平世还想说些话,却被裴含睿的眼神给堵了回去,他施施然起身,留下一句送客,便径自离开了会客厅。
焦平世默默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淡淡叹了口气,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拨通了一个号码,往那头吩咐了一句:“我劝不动裴少,还是按之前交代的行`事吧,派我们的人24小时盯着他们,我们直接或间接控股的几家媒体,还有另外几家交涉过的,可以开始动作了。”
夜色已深。
挂断了电话,秦亦默默地盯着手机屏看了一会,然后甩到一边去。此刻的他,正在卫生间里爬在一个三角梯上,拿着把刷子,使劲刷天花板上经年累积的一些污垢,下面的瓷砖、马桶、浴缸早就光洁的焕然一新。
手臂有点酸,秦亦停下了动作,低头看着手里脏兮兮的刷子,突然觉得疯狂地赶完一天的工作跑回家抽风的自己真特么像个傻`逼!
——有些话,他永远也不会再说第二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