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安很有些忐忑,当今登极前他就见过几次的,知道这位虽然年轻,却不是可以糊弄的,暗恨当时下手不够干净,竟然留下条这么麻烦的尾巴。郭络罗家在京城没有府邸,虽则恒郡王、九贝勒都开了府,但他戴罪之身,目前也不敢随便走动,还是住回了驿站里。
胤祺、胤禟知道他回了京,也因为相同的理由没有什么动静。虽然他已经算得郭络罗家后辈中最出色的一个人,隐隐有接任族长的意思,可即便胤禟,也不想在这上面犯忌讳。在紫禁城中连风都会传递消息,他递牌子被拒的消息至多只有一盏茶的时间后,祺胤禟两个人就知道了。
宜太妃还在胤禟府邸里住着,胤禟不解地问她:“额娘,你说二哥这是什么意思?这事儿现在闹得这么大,二哥就不想早点弄清楚?”
宜太妃用镶着红宝石的尖尖地金指套逗弄着一只羽毛雪白的画眉,道:“你管那么多做什么,江南那事儿不是干系着一家两家,皇上再怎么着也不能把所有的满人都得罪了。早弄清楚晚弄清楚有什么区别?”
同一时间恒郡王府胤禟却向心腹幕僚道:“看来这事皇上心中早有章程,三天后就能看到结果了。”
他是诸兄弟中胤礽最欣赏地一个,远比弟弟母亲了解胤礽,明白此事差不多已经尘埃落定,这件御前官司无论是哪方赢哪方输,三天后必将有一个翔实地结论呈上来。
江南总兵
三天时间转眼过去,第四日寅时初(1),天色仍然漆黑一片的时候明安就一身正服,骑马带了两个随从向紫禁城赶去。但虽然他早,却仍有人比他更早。
清廷规矩,每月逢五一次常朝,这日正是常朝的日子,他赶到西华门的时候,门外已经三三三两两地聚着了不少冠服不同的宗室王公。
西华门是专供宗室王公出入的,这边已经有这么多人,明安心知那边供文武百官出入的东华门已到的人必定更多。
他远远地就下了马,让随从将马牵开,自己快步走上前去一个一个行礼厮见。他身上是有着爵位的,而且从宜太妃这边算来也是实打实的皇亲国戚,虽则现在是罪臣身份,没有自辩之前需要避嫌,不能太活络钻营,但在这里也必不太过小心,不然平白显得小家子气心虚。
从他上京到等待自辩的这些日子,弟弟明瑞做了许多事,他自己也在江南留了不少布置,自认为那个姓李的小官想只凭着一本帐册就扳倒他是痴心妄想,因此行动言语间丝毫不显紧张忧虑,倒让旁得人有些钦佩他的气度。
正寒暄着中又陆陆续续来了几乘朱轮紫缰的马车。马车前挂的牛角灯萤黄的灯火在夜色中微微摇晃,主人从车上下来,明安一看,恒郡王胤祺、九贝勒胤禟竟都在其中,忙上前行礼请安。他是镶黄旗下,而胤祺现下却领着镶黄旗,是镶黄旗的旗主,即便不提他们的天家身份,不论宜太妃这边的关系,也是他的主子,是以他的态度很是恭敬。
宜太妃素来看重这个内侄,以前见面都是让胤祺以“表兄”相称的,胤祺习惯性地伸手去扶他,旁边有人冷冷地“哼”了一声,却是同他们一道过来的雍郡王胤禛。胤祺这才想起来他现在地身份不宜太过热络,有些尴尬地收回手来,道:“表哥不必多礼。”
胤禟却不理会胤禛地冷脸,大喇喇地拍拍他的肩膀说道:“表哥,我信你不会有事,咱郭络罗家的人岂会被个小芝麻官儿扳倒!”
胤祺更加尴尬,看了胤禛一眼——他一直有点怵这个总是冷冰冰的四哥,责道:“胤禟,你越来越没有分寸了,这话也是你可以说的?二哥真是把你惯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