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瑞忙磕下头去道:“奴才怎当得起郡王爷这一声,郡王天潢贵胄,这可折死奴才了。”
胤祺执意将他扶了起来,道:“不知表哥所求何事?”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言语举止平和温煦,并没有盛气凌人,明瑞却有些紧张,不敢兜圈子说出了所求。
胤祺不动声色地听完,道:“若真如你所说,明安表哥是冤枉的,本王自然不会让他糊里糊涂丢了差事,你放心吧。”
明瑞呐呐,想把袖子里事先准备好的“孝敬”献出来,想再说些什么,对着他淡淡的眉目,不知为何却是不敢,最后只得道:“那奴才先代兄长谢过郡王爷了。”想跪下再磕个头,又被胤祺拦住,只得只又说了几句谢语,决定回去后着人把“孝敬”送到恒郡王府。
明瑞离去后,胤祺同母妃弟弟一起说了会儿话,用了饭,之后宜太妃倦了去休息,只剩下他同胤禟二人。他才微怒道:“九弟,我同你说过,明安这个案子不是能碰的,你为什么不听,偏要伸手进去搅和!?”还将宜太妃也扯了进去!
他性子向来温和澹泊,便是生气也表情只是淡淡的,胤禟从小被宜太妃骄惯着长大,可不像外人一样会害怕,满不在乎地道:“五哥,你谨慎的也太过了,不就是个受贿案么,这有什么大不了?明安可是孝敬了我和额娘不少好东西,你不见额娘有多喜欢,爱不释手呢,便是帮他说句好话又能怎样!”
胤祺怒道:“这岂是一件简单的贿案!”
胤禟扬眉道:“哦?不是?那是什么?”
这当然不是一件简单的贿案,甚至不只是单纯地因为它可能会导致江南大半官场倾覆……皇上登基后一意推行摊丁入亩,这是在剜八旗自己与士绅大族的肉。虽然皇上的手段已经尽量温和谨慎,只试行就用了好几年,但再怎么温和谨慎那也是剜肉,或者说越是谨慎,便剜的占着土地的人就越是疼。之前山东试行“摊丁入亩”的时候,地界儿毕竟小,被剜肉的人得罪的人还有限,这回皇上明摆着是要把摊丁入亩推行到天下的,之前一直在忍地天下占着地的豪富贵族当然不愿意被人剜下肉来,这是已经到了白刃相见的关头了!明安这个案子,一方是皇上拔擢的推行新政的能吏,一方是八旗贵族,明面上是贿案,实际上就是两方的博弈!
胤祺知道这一点,胤禟也知道,一看胤禟这个反应他就知道了弟弟的立场,但他更知道二哥胤礽推行改革的意志多么坚决,这就是一个漩涡,被扯下去一不留神就是粉身碎骨!他又气又急道:“九弟,你……你……”
胤禟见哥哥极少见的真急了,放下茶盏道:“五哥,我知道你的意思。这次的事是个引子谁都知道,只是我不觉得二哥对——咱们八旗入关是为了什么,可不是为了用自己的钱替那些穷棒子交税的!咱们大清国的立国之本是八旗,二哥对那些汉人那么好有什么用?你天天跟在二哥身边,要好好劝劝他!”
胤祺看着他脸上的不以为然,强自按捺着说:“你知道些什么!二哥自有二哥的考量。”
“考量什么!”胤礽更加不以为然,“旗人有几个赞同‘摊丁入亩’,就是二哥也得顾忌着咱们全体满人的意思吧!五哥,你不知道有多少人反对二哥这项新政,便是他们汉人有点家势钱财的也不会赞同,‘摊丁入亩’是行不通的,你别傻傻跟着二哥手下那帮想上位想疯了的官儿们陷下去!”
胤祺有些无奈,他本想劝弟弟,却不想反被弟弟劝了这一大通。他缓和了些语气,说道:“胤禟,或许你说的不是没有道理,这件事确实是非常艰难,但是我相信二哥,他是对的,他一定能做到。”
胤禟不理解地看着他:“你和四哥都怎么了,对二哥这信的都盲目了!他说太阳是方的你俩也会觉得太阳就是方的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