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再单纯也明白,胤禛这样手段已经算温和,如果知道这件事不是向来开明胤礽或自律甚严胤禛,即便是德太妃知道了,詹姆斯也早已成了一具尸体。
这一刻他才明白自己有多么幼稚。
或许对胤禛来说这件事算上不破不立,但对胤祚来说,却是一道刻骨铭心心伤,他在这一天瞬间长大。
他甚至不能到同母哥哥那里为詹姆斯讨句公道话,那太假了,除了激怒哥哥外没有任何作用,他永远记得最后一面时詹姆斯那冷漠地仿佛在看陌生人似一瞥。
31旧事参差梦,新程迤逦秋
詹姆斯?贝克走后胤祚大病了一场,病好之后他不再抗拒婚事,只是常常默默地一坐就是一整天。以前那个被保护太好都有些没心没肺小孩儿不知哪里去了,胤礽心疼而无奈,想让他多出宫去散散心,然而他对宫外世界好奇与向往似乎也一夕间消失了。
胤礽时常想陪着他坐坐,然而政务实在繁忙,去年按照计划摊丁入亩推行到了全,要从官吏士绅地主阶级口袋中掏银子来减轻无田百姓负担,被掏人怎会乐意,虽然计划推行前他已经做好了最充足准备,然而这么大一个家,计划再周密意外也永远层出不穷,他几乎连吃饭睡觉时间都没有了,又怎会有时间陪弟弟。
也试过议政处理公务时间也把胤祚带在身边,但是这种场合实在无趣很,胤祚总是坚持不到半个时辰就随便蜷个地方睡着了,委屈睡相让胤礽觉得还不如任他安静地找个地方发呆去,或者成长期都有这个阶段,只是他来特别晚。于是胤祚又窝回了自己阿哥所。
胤祚日复一日更加安静,安静到都开始常常让人忽略他存在,连他生母德太妃都是,三个月后他婚期快到了,婚礼前几天胤礽终于硬挤出了半天时间来单独和他说说话。虽然日理万机,但也一直注意着幼弟状况,胤祚有一阵子没有主动跟人交流了,这种趋势发展下去很不妙。
胤礽来到阿哥所,阳光难得地好,胤祚在自己院子里紫藤花架旁躺椅上睡着了,以一种孤独地姿势蜷着手脚。迅速消瘦下去后再没有圆润回来、有些苍白小脸上并没有什么悲伤难过表情,但不知为何,却让胤礽看心中一酸。
胤礽弯下腰,伸出手去轻抚过他淡淡眉毛和嘴唇,胤祚睁开眼来,眨了眨,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叫道:“二哥。”胤礽注视着他自从那件事后就总带着三分茫然眼睛,与再也不见没心没肺神情,轻道:“胤祚,成婚让你这么不快乐么?”
胤祚迷茫了很久,回答:“我不知道。”
他是真不知道。他并不是要成婚才这个样子,也不是因为詹姆斯对未成婚妻子有抗拒什么,只是,又有什么可欢喜呢?
那个姑娘,母妃、皇阿玛、二哥都说是好姑娘,想来是真不错,但那又怎样?他只见过那姑娘一面,成婚后想来也不过是相敬如宾生养一群孩子,做一个闲散宗室过一辈子罢了,他不是像四哥与别哥哥弟弟那样是能做出一番大事料,也没有野心。这样可以预见不悲不喜一生,有什么好欢喜?
胤礽几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直起腰来,眯着眼睛仰望残秋难得一见丽日。微风轻起,落叶翩跹,他身上有分萧索意味,然而脊背却永远挺直。
胤祚仰慕地望着哥哥阳光下俊美如神祗容颜,从小他就崇拜这个无所不能哥哥,他向往哥哥这种人,永远理智永远坚定,什么时候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想要什么,什么都不能打倒,然而自己却从来没有目标。他不知道目标是什么。
有目标人生,是不是会精彩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