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不留情面的话让吴彦昉也不高兴了,沉下脸道:“放心,待会儿李兄那份分例由我出,这份钱我还出的起。”
吴彦昉的父亲是地方上是威望甚高的学官,这群士子面上不显,私底下还是让他一两分的,这时见他生气了,便都不再说话,任由他把李去非领到了席上。
李去非随着吴彦昉入席,假装没发觉同年们的敌意和排斥。他彪悍的父亲大人在世时曾把全县能喘口气的人都全都得罪光,在整个开封府都大名鼎鼎,有这么一个能得罪人的老爹,脸皮要不厚一点日子根本就过不下去,跟以前的比起来,眼前这个场面简直小儿科到可以忽略不计。
座上的举子们虽然给吴彦昉面子没有再说李去非什么,可也当他不存在,自顾自叫了一桌子菜两壶好酒,甚至也想法子弄来了一枝梅花,大声作起诗来,互相捧誉。吴彦昉几次想把话题抛给李去非,都被人刻意打断,李去非摸了摸鼻子,只好自得其乐去欣赏松鹤楼内部大气雅丽地陈设,和齐齐整整铺排了一桌子的美味佳肴。
说起来他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好酒楼,吃上这等好席面。松鹤楼也不愧是京师第一等的店家,道道菜肴都色香味俱全,连所用碗筷器具都精洁异常,在一串串从高高的二楼屋顶悬挂下来的明灯照耀下,只看着就让人觉得赏心悦目。李去非每道菜都尝了尝,感觉滋味真不错,只为了这桌菜就进松鹤楼这一趟就不算白进。
众举子风雅地吟诗作对,见他这个样子,很是看不上眼,故意讽刺地问道:“李兄,好吃吗?”李去非一脸真诚的奇怪,反问道:“菜就在跟前,诸位自己尝不出来味道吗?”
众举子被噎的一时无话可说,只好忽略他继续吟诗作对。
在众人的咏梅诗“作”到第十四首,咏雪诗“作”到第九首半——之所以是“半”,是因为有一位仁兄只念出了前四句——的时候,二楼楼梯上终于传来了咚咚地脚步声,几个衣裘华丽、气度不凡的男子出现在了楼梯口,有老有少。
一楼大堂的人不自觉都暗中注意着他们。不知是谁小声说了一句:“就是他们了,那个石青披风,长的很俊的年轻大人就是楞伽山人!”
楞伽山人就是号称北国第一才子的纳兰容若的号,纳兰容若既然在了,其他几位大豪肯定也没跑!
众人猛然都兴奋起来,直白的就直接用崇仰地目光表达崇敬之情,含蓄的就当做没认出来这几人的身份,自念自己最得意的诗词佳句,希望才华能引起哪位大豪的注意,一时间众生百态。
纳兰容若与几位大豪相视一笑,却只是含笑以目光同众士子们致意过后,就在长随护卫的拥簇下穿过大堂,走出酒楼上了各自的马车,径自离开了。
松鹤楼内满心火热的士子们顿时都一怀冰雪。
京师物价高昂,这些外地远来的士子,未必个个都有钱,大多数家境反而是甚为贫寒的,来松鹤楼这种地方吃顿饭对他们来说是不菲的支出,没有得到能提挈一把的大人物的赏识,让人非常失望,大都有些垂头丧气。
正在这个时候,二楼楼梯再次有脚步声响起。
松鹤楼的二楼都是雅阁子,想在里面吃饭需要提前预订,因此二楼的客人大多非富即贵。听到这个脚步声,有些乐观的士子又重新燃起希望:虽然没有得到朱彝尊、严绳孙等文坛大豪的赏识,若有其他权贵赏识也是一样的。
不料这次楼梯口却走出一个领着几个从人的二十来岁的年青公子来,虽然也清贵不俗,众人却都有些失望:这公子实在太年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