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重新坐下来,旁人待他坐下,才跟着坐下。胤祉是主人,自然和胤礽一桌,陪着他这个主宾,胤褆不客气地挤走了原本坐在胤礽身边的小十三,坐在了胤礽的左手边,和小四相对。
胤祉笑嘻嘻向胤礽和老大介绍起了其余几个伶人的来历,都是京师大班子里的名角儿,意图冲散他和老大之间怪异的气氛。近年来老大已不像之前那么高傲,对兄弟们也开始笼络起来了。他是已经开府多年的长子,又有军功在身,很有点势力,放下身段示好,众人也不能轻慢,因此年来关系倒缓和了不少。只是他又摆明了车马处处跟身为太子的胤礽为难,众人也不好跟他太过亲近了,只能不远不近的敷衍着。
这次请客,胤祉原想着他不会来,只是面子上给他送去了请帖,没想到他却来了,并且一来就将气氛弄的如此诡异。
相思待到了板上,细细唱起一支《水仙子》,胤礽听着他优美蕴籍的曲声,刻意忽略老大灼灼的眼光,将心思放到别处。
虽然不怎么见面,但相思如今在曲艺界的地位他并非不知道,这其实还是他暗中支持导引的。相思援救同行的伶人、角儿,使他们免受有钱有势的老爷们欺凌狎弄他暗地里出了大力。他想扶持起一批如梅兰芳、常香玉等等德艺双馨的大家来,正一正如今曲艺界皮肉交易、出卖色相的浮风,为取消贱籍造势。
在什么位置上,就要做什么事,无论是否真心喜欢,他身为一国太子,享受着百姓的供养,就要尽到自己的责任。
老康是个有能力的人,他统治这二十多年,满人的统治渐渐牢固了,汉人们也慢慢归心,经济渐渐繁荣,国家慢慢复苏,但是稳定之后,一些问题也开始渐渐突显。
以胤礽这个300多年后来人的眼光来看,这时候的许多政策制度都有问题,他暗中种下一粒一粒种子小心呵护着生根发芽成长,等待着它开花结果。他现在还不是天下第一人,强硬的行政手段推行许多阻力都太大,不如细无声的润物,等自然而然的水到渠成。
衣被天下
除了取消贱籍,还有件事也让胤礽一直惦记着,就是这个时代的税收制度。
这时的税收大致还是沿用明代时的“一条鞭税法”,即丁税加地税。丁税就是人头税,百姓按人丁数纳税,所以常常出现豪富之家阡陌相连,税收却几乎可以忽略,穷苦百姓贫无立锥之地税役却不胜繁重的情况,而且连地税也常常摊派到租种的贫苦百姓身上,不但如此,缴税还要缴纳占税收最少20%多者甚至达到80%的火耗银子。老康童鞋那句有名的豪言壮语:“盛世滋丁,永不加赋”这时还没喊出来,他现在还一心想着积攒军费,对葛尔丹开战。
这种税收制度让来自二十一世纪,农民种田不但取消农业税,还有名目繁多的各种补贴的胤礽很是不舒服。
当然他没有不切实际到也想照做,这时代的商业发展还远远支撑不起那种国家运转方式,只是这人头税和火耗银子却一直让他如鲠在喉。有多少老百姓穷到没有一粒下锅之米却还要每年缴纳高昂的税负,有多少豪富权贵奴仆成群坐拥无尽财富却只需缴纳自己家寥寥几人。还有最让胤礽看不惯的火耗银子。这年代百姓缴税大都是零散的碎银子,官府收到后为了便于管理运输会将这银子都倾成大锭,重新回炉熔造的过程中因为银质的不同会有些微的损耗,官府便将这些损耗摊派到百姓身上,在原本的纳税数额之外,另加上所谓的火耗银子。但其实这些银子实际上都落到了各级官员的手里。
胤礽很早很早以前就故作不解跟老康讨论过丁银:“为什么许多老百姓没有田地,还要缴纳税赋?”
老康比他更不解:“那不是地税啊,那是丁税。”
在这位心中,是人就应该缴税那是天经地义的,两人根本不在一个台上。
胤礽只好故作同情:“可是他们没有田地,那不是很穷吗,怎么缴的起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