骁骑、近卫二军披甲执锐,驻守森严,终于一个涉案人员说出了江南的最高职位官员、封疆大吏、两江总督噶礼的名字。陪侍胤礽听审的一个两撇油黑胡须的中年男子神色不宁已经半天,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胤礽看了他一眼,只冷冷道:“摘顶戴,收押。”
最大的一条鱼吊出来,下面该进行的就是收尾工作了。这些大员们该查的还不只是乡试舞弊,还有平时的贪腐。
这次弊案,老康给了胤礽先斩后奏的权利——其实他一直都有这个权利,只是从来没有动用过——胤礽当场斩了六个确定舞弊的考官,将他们家产充公,十个行贿作弊的举子也捋去功名,各打四十大板,流放宁古塔。而后设立江南行辕清查涉入此次乡试舞弊案以及没有涉入的贪腐官员,凡是贪腐过万两以上的,皆处以极刑,千两以上的,革职贬为庶人,同样流放宁古塔,而且遇赦不宥。百两以上的贪腐者,视情况各与惩处。
由于事先准备做的足,人证物证都早已齐备,公审舞弊案其实都只是走过场给老百姓和江南士子们们看的,江南行辕建立后七天之内就将江南大小贪腐官员清查了个遍,连一点扯皮走路子的时间也没给他们留下,干净利落地结了案,该留用的留用,该处罚的处罚,砍瓜切菜般杀了一大批贪而无能、或者既贪且苛酷的官员,杀的江南血流成河,却没有一个人能说出一个“不”字,胤礽的威信在江南一时至于顶点。
清查江南官场的同时,胤礽释放了十余名因带头示威被噶礼诬以聚众谋反罪名的生员,清查完官场之后重新组织了一次考试,已经上榜的举子和落第的生员都同入考场,第二次成绩出来,上次上榜的举子这次考试表现低于一定程度的,全部同之前十人一样,杖四十,流放宁古塔,同样是干净利落的公平。他处事向来谋定而后动,不偏不倚,不拖不杳,春风化雨的大气,自然而然地伏脉千里。
“当堂结案,杀了六名考官,”老康拿着处理结果感慨,“胤礽,你都不怕杀错人?”
以闪电般的速度漂漂亮亮处理了江南事务,赶着在运河结冰之前回到北京的胤礽道:“怎么会?我都是事先查证了他们的劣迹才出手的,江南织造府、苏州知府以及我带去的人查知的消息三方印证,确定无违了才定的罪。当堂结案,那是走给老百姓看的过场。”
老康点点头,拿起另一份卷宗苦笑道:“这个还好说,可你把江南的主要官员杀了一半是怎么回事,另一半也都给流放了,把他们都杀了流了,还叫谁替咱们牧守地方?”
胤礽扬眉道:“我没有杀完流完,还剩了三分之一。儿臣杀的都是有取死之道的,凡是有能力的、有分寸的、知道抑制点自己的贪欲的都留下了,不会太影响当地行政机构的正常运作的。至于空缺的职位,慢慢遴选着补上不就行了?”反正北京的候补官员遍地都是。
老康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结果却没有说。
无论怎么样,这件事办的漂亮,开始他得到消息说太子一上去就杀了六名考官,还担心胤礽把这个案子办成先帝丁酉北闱之狱那样的大案,徒然杀的血肉狼藉,长流万里,弄得官场震荡,满汉矛盾,将整个朝廷都卷入其中,不得脱身,不想胤礽竟干脆利落地就结了案,以别的由头清理江南官场这个大泥潭也是丝毫不拖泥带水,当严则严,当宽则宽,手段之收放自如,让他都不由得不赞赏。
他这个儿子已经是太好了,好到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他的了。
老康耳边不由得回响起几天前一个臣子拍马屁说的话:“太子殿下在民间受到的爱戴,与皇上相同,民间并称二圣。”
现在还是相同,那以后呢?
他还不到四十岁,但太子却已经快要二十。
心中电转闪过这么多念头,脸上却没有露出一点异样的颜色,还像往常一样卷起卷宗,亲呢地敲了胤礽额头一记,道:“说你一句,你还有理了?快滚回毓庆宫去看菱菱吧,小丫头正是认人的时候,你离开这么多天,当心她已经不记得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