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已在心中提了一口气,豁出去了,预要一鼓作气将自己知道的、隐瞒的、怀疑的全盘托出,不想被老太太突然这么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家常话给搅和了,子休有种喝水时猛然被呛到的不适感,这其中,自然不可避免地存有一丝郁闷、恼怒,他立刻想到的是自己还没从老太太这里挖出点什么内幕,然而,对方却一副啥事儿没有发生、啥事儿不关她事的装无辜态度,还洗洗手吃饭?!
子休心里憋闷得要学水壶烧开时那般喷气,可转念一想,自己黑白颠倒睡一觉起来,别说晚饭,连午饭都没吃,的确不仅肚子饿得慌,神智也似乎不大清醒了;而且,据说在饥饿的状态下,人更易怒,要是让众人饿着肚子听完自己“夺命”的真相,场面恐怕会更难控制?他遂心存侥幸,附和着老太太,招呼众人先去餐厅吃饭。
到了餐厅,那起初亦不见踪影的男主人——刘老爷子居然已经坐在饭桌上了,不过,他并不像老太太那般热情洋溢招呼众人,只低头吃自己的。
子休从前跟爷爷接触得其实并不多,只知道爹地的孤僻怪异个性完全传承于老爷子,甚至听说老爷子当年得子,都懒得费心给儿子取名,就胡乱给安了个“佚名”,老太太一怒之下干脆让儿子跟自己姓了马,故而,子休的爹地姓马不姓刘,当然,这是旁话,但也由此可以看见,老头的个性不会“正常”到哪里去!何况,子休心里装着太多的问题和情绪,也没心情做啥介绍,就只做做样子跟老爷子打了声招呼,便落座了。
显然,被请进来吃饭的众人各怀心思,也无暇留意顾忌啥礼貌礼节了,纷纷默然落座。
可想而知,这顿饭吃得异常艰难,气氛异常诡异。
而刚刚还热情招呼众人的老太太,却并不上桌,只在一旁站着,脑袋时不时向着客厅的方向张望:“马克,你爹地呢?上哪去了?怎么不见人影?”
“……”子休心里依然窝着火,咬牙切齿扒着饭,不语。他是不会相信老太太刚刚什么都没听到的,要知道平时家里的饭菜都是保姆做的,就凭老太太的手艺,根本不可能烹调出桌子上摆出来的这十几个看上去就知做工考究、技术含量要求高的菜!退一步说,就算老太太是在厨房帮忙打下手的,刚刚plennig在厅里闹那么大声,就是外面的邻居都该听到了,这老太太又不是聋子,怎么可能没听到动静?想来,她定然是猫在厨房里不敢出来!这不是典型的做贼心虚吗?
是可忍孰不可忍!看大家也都没有吃饭的心情,子休终是停下食不知味的用餐,单刀直入道:“奶奶,你能不能说说,什么叫我不见了?”
“啊?”老太太正打算出餐厅找儿子呢,闻孙子的问题,一脸的莫名加不解,“什么?没有啊!马克,我刚才没说你!我就问你爹地……”
“好吧!”强耐着性子打断她的话,子休详细提醒道,“那天在公园门口,你说过——除了我不见了,家里能有什么事——plennig刚刚也说了,你是知道我失踪的事的!为什么不报警?还有,一开始明明是Joseph抓我去戒网瘾的不是吗?为什么后来却成了你在刻意隐瞒plennig?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呃?”老太太愣了愣,像是在回忆那天自己说过的话,或者是在盘算如何解答孙子的疑问吧?好一会儿,才道:“马克,我只是算到你会在公园出现!是你外公久仰我测算的大名,请我算算你在哪里,我才知道你失踪的事,你也知道,我跟你那个妈一向不对盘,所以……”
“撒谎!我完全换了个模样,你怎么可能认得出我来?别跟我找整容的借口!这是结果不是原因!Joseph破产了为什么要大老远从美国跑来呆在这个家里?你们不是从不来往的吗?你为什么跑到公园门口摆摊算命?为什么见着我就急匆匆给一笔钱转身跑没影了?还主动怂恿我不要回家?你到底在隐瞒什么?不管天师不天师,你到底知道多少?奶奶,你别再掩饰了,实话实说吧,你是不是仙仙的同党?”
“谁?同党?”老太太一脸诧异之余,眼神里还是无可避免地闪过一丝惶色,显然是猜到了孙子此行为何而来,却偏还不主动交代,继续充愣装傻:“仙仙是谁?”
“……”子休低头,揉了揉眉心,深吸一口气,懒得跟她绕弯子,心道你就装吧!遂转将矛头随自己心中推测指向了刘老爷子:“对了,爷爷怎么了?怎么光顾着吃饭,不夹菜啊?”
“叮——”一直埋头扒饭的刘老爷子闻言,筷子突地没拿稳,敲在碗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显然,他是心虚了,老太太却还“越权”敷衍道:“你爷爷得老年痴呆,早就住进疗养院了,今天才刚接回来的,马克,我那天没跟你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