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对不起……”Plennig这次是真跟换了个人似的,不但立刻少见的敏锐地觉察出儿子话里头的冷淡,脸上更难得一见地出现尴尬与愧疚的神色。才进屋,她就突然而然地开口向儿子道歉:“对不起,马克,妈咪来迟了,妈咪对不起你,害你,害你……”
她说着说着,声音竟哽咽起来,好一会儿“害你”不出下文,令子休不由得替她着急的同时只觉得莫名其妙!
自认没有说错什么话,亦从前与Plennig相处就是这副不亲不疏的模式,子休想来想去,都认为Plennig实在没有自觉委屈说反话的可能,再说她也不是这样性格的人,那还有什么是她要跟自己道歉的理由呢?
百思不得其解,子休不得已再次打断Plennig的话:“害我?什么害我?妈咪你做什么了?为什么对不起我?”
“啊?!我,这个……”却似恍然醒悟过来自己都说了些什么,Plennig的神情举止在一瞬间明显变得紧张慌乱起来。
亏她还是演员出身,竟这么经不起追问?虽然自认自己的语气是有那么一点生硬,但也实在没问什么令人难以接受的问题啊,她至于脸色变得那么难看吗?子休心中不免生疑,看人的眼神不知不觉犀利了几分。
而Plennig本还想着闪烁其词蒙混过关的,被儿子陡然变得锐利逼人的目光这么一通逼视下,她那交织着犹豫与果敢的天平很快便失衡了,一咬牙,握拳,既哀怨更义愤,道:“马克,妈咪什么都不知道!真的,是你奶奶,你奶奶她,她居然敢骗我!”
“骗你?”早就对老太太的作为心存怀疑,此时听Plennig如此坚定地指控,子休顾不得先找找异常空荡、冷清的屋子里身为主人的刘老头、马老太太都被“清理”到哪个犄角旮旯里去了,迫不及待追问Plennig:“奶奶骗你?为什么?她干什么了?”
“那个死老太婆!”以为成功将儿子的注意力全数转移到第三人(最主要此人是自己的死对头)身上,Plennig指责的底气即可足上几分,“她实在有够可恶的!居然一直瞒着妈咪你失踪的事!害的妈咪一直以为,你是在生妈咪的气,不肯见妈咪……”
“生气?我为什么要生气?”子休听着,仍是一头的雾水。当然,对Plennig竟然果真是不知道(或未察觉)自己的“宝贝”儿子失踪了近四年的事却还有脸理直气壮地拿出来说的这股子勇气,他是深表“钦佩”的!不过,与此同时,他更主要的是直觉Plennig的话暗藏玄机,遂暂忍着心头的迷惑茫然,忙不迭催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妈咪,你快说啊!我干嘛生你的气?”
“啊?我,这个,你……”被这一催促之下,Plennig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得意忘形得太早、话说得太快不幸再引火上身——她是哪根筋搭错了?干嘛非要主动提及自己惹儿子生气的事呢?>_<
即刻,陷入比刚刚更加倍的惊慌无措中,只当儿子是兴师问罪来了,对儿子不生气则已一生气谁也别想好过的脾气Plennig是印象相当深刻的。此时,她也顾不得有外人在场,赶紧儿带上哭腔,自认识相地哀声讨饶开了:“马克,妈咪错了!你原谅妈咪吧,妈咪当年让你接受网瘾治疗,完全是受你Grandpa的怂恿哄骗啊!这个老顽固他也有份欺瞒妈咪的!@#*&¥……” 网瘾?!
电光火石之间,在此一名词的启迪下,穿越时空前缺失的那一部分关键的记忆,骤然有如决堤的洪水以不可阻挡之势突破脑海深处一道混浊无形的枷锁……
“所以,你们拿电击治疗我的‘网瘾’?!”子休终于想起来四年之前当他的身躯神奇诡异地发生空间转移——从被关禁闭的黑屋子里倏然跌进暴雨侵袭、汹涌湍流的河水中,当他见到毅然跳河搭救自己的小柳子休之前发生的事。
是了!当年,他是被Plennig以“好久不见,妈咪想你了”为由叫出学校的,而后在机场,突然遭遇几个自称是Joseph的助理的人,被他们强行带走,继而被五花大绑强制接受电刺激厌恶疗法以戒除所谓的网瘾,一次次遭遇电击,一次次被施加电击强度,被折磨得遍体鳞伤、精神恍惚,却没有得到及时的医疗救治,反而还被关进一间黑屋子里,不给吃,不给喝,直至,发生意外……原来啊原来!致使他无端穿越时空、夺走他人生存权的罪魁祸首,Joseph也有份!
那一次的意外(现在,子休不知道还能不能称其为意外),即便可能不是导致穿越时空的主因,但是,光是想到被至亲欺骗,尤其是被显失严谨、缺乏科学依据、只凭主观臆断就扣上网瘾的帽子,被剥夺人身自由,更被肆无忌惮地滥用几可谓酷刑的手段强制戒压根就不存在的瘾——这就足够令子休愤恨终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