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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韩玮的几个内侍太监谁也想不起来皇上是什么时候不见了的,估摸着怎么也有近半个时辰了吧。韩重站在东宫门口脸色凝重,看着殿角上的铜兽,张牙舞爪的,青筋尽爆握着宝剑的手慢慢的放松了,眼瞅着福海跑出来,手里拿着封信笺似的,心里道,他倒会,趁乱这么走了,都丢给我,我又去丢给谁。
「平王啊,平王啊,皇上他留了信了,您快看看吧。」福海急跑到跟前,把信笺双手递给韩重。
韩重接了先问道:「哪里找的?」
福海头更低都能看到颈后了,说:「在皇上登基的龙袍和通天冠中间夹着,露着个角。」
信里写什么韩重不用看也知道,撕开火漆封的信口,抽出来,端端正正的写着几行字:
重哥哥,这做皇帝不像做厨子,菜烧得不好吃,只会说你厨艺不精,你可以千百次的练习,千百次的重来,这天下治理不好,被人说昏君荒帝我不怕,却怕会祸国殃民,又岂能再回锅重做。我是早已计划好的,在你告知我高桐会逼宫的时候。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拿着令牌出了京了。你说我懦弱也罢,说我无能也罢,我还是那句话,这江山社稷太重了,我担不起,辛苦重哥哥你了。我欠小江的东西你对他讲,我一定会还他。还有,福海不是个坏人,他也帮我做了很多,我知道重哥哥你的心思,请留他一条性命吧。玮弟字。
哪个会说你懦弱无能呢,最聪明的人怕是你了。韩重看完了信心想。看了眼低垂着头的福海,从囚禁到弑君,从逼宫到出逃,这宫中桩桩秘闻他都有份,是万万不能留他的,可是他又确确实实的桩桩都是存了保全南越的心思,韩重思忖了片刻,抬脚狠狠地踹在福海身上说:「连皇上都看不住,你这个内侍太监总领还当个什么劲儿,滚开。」福海连声说是,闪到一边儿,看韩重走了,直起腰来摸了把额头上的冷汗,长舒口气,虽然说这品级没了,可这脑袋是暂时安稳了。
「他真的走了吗?可他还欠我三顿饭呢。」小江扁着嘴。夜里和韩玮相谈甚欢,相见恨晚,小江的口水在韩玮的侃侃而谈中流到脚面子上了。
「他说一定会还你的。」韩重哄着他说。
「可到哪里找他啊。」小江本来有些高兴,一想又很沮丧。
「过个一两年,不定哪里就会崛起个生意兴隆的饭庄,人人都说掌勺大师傅厨艺精湛,不就是他了,呵呵。」阿青有阿夺在身边心情豁然开朗,也会笑了,说完喜滋滋地看床上的阿夺。
第三日里,昭告天下,佞臣高桐实为北晋奸细,趁夜逼宫夺位,新皇尚未登基即遭遇不侧,连带四皇子也遭了毒手。仅余的六皇子继位,因年纪尚幼,平王辅政。高桐满门抄斩,淑妃带着五皇子服毒自尽。由长信侯挂帅,调动南越兵马,正式向北晋宣战,攻打北晋,为帝雪仇。
南越百姓素来仰慕爱戴韩重,韩重告示一出,人人都拥护他,一时举国激昂。
阿青在平王府的小厨房守着炉子煎药,拿着蒲扇轻轻的扇着,带着阿夺回到平王府的这些日里,他总是冷冷得,怕他不欢喜,夜里也不敢说陪他一起睡,只好在床前守着。阿青呆呆得望着炉子……咕嘟嘟的药煎好了,忙用网布滤了药渣,端着药碗进了寝室。寝室里墨玉荷叶盘内的水仙花开了,幽幽的一缕暗香沁满了整个房间。阿青听到帐子里有声音,忙把药碗放到桌上走到床边掀开帐子一看,床上帐中的阿夺被梦魇住了,出了一身冷汗,眉头紧蹙,头发湿淋淋的贴在额头上,头轻轻摆动像是要晃掉些什么,双手攥着拳头在胸前颤抖,胸口起伏的厉害,嘴里呢喃着不知道说些什么。阿青忙摇他:「阿夺,阿夺,醒醒,醒醒。」叫了两声,坐到床上拥他在怀里半抱着,轻轻拍他的脸:「阿夺,阿夺,醒醒。」
大军杀进北晋皇宫,一片银白,二哥冷森森坐在宫中,自己手中的长剑刺入二哥的胸膛,看着鲜血流出,可他哈哈的大笑着,回头一看,娘亲和阿青被侍卫团团围住,娘亲微笑着看着自己慢慢的透明了消失在空气中,只剩下阿青看着自己,还是那宠腻的眼神,对自己说:「阿夺这就是你想要的吗?」侍卫的钢刀捅进了他的胸口。好疼啊。低头看,自己的胸口也泊泊的流出了血;寒光一闪,侍卫砍掉了他的右臂,血急雨般喷了出来。啊!自己大叫一声,握着那把刺入二哥胸膛长剑的右手离开了自己身体,趔趄着退下来,耳听得阿青大喊,阿夺,阿夺,阿夺……慢慢得转过身来看着他,他成了一个血人。「阿青,不,不,这不是我要的,阿青,别离开我!」自己大声得哭喊。
「阿青,阿青……」阿夺在怀里痛苦的挣扎,呻吟着喊道。
「我在这里,我在这里,阿夺,阿夺,你醒醒,醒醒啊。」阿青不知道他梦到了什么,小时候刚到谷中的时候他经常被梦魇住,大了后再也没发生过这种情况。看看窗外的日光才是午后。掰开阿夺攥成拳的手,那冰凉的手指立即紧紧地握住自己,握得生疼。怀里的人陡然的睁开双眼,丹凤眼里泪光莹莹,眼里满是恐慌,握着自己的手更用力。「阿夺,你怎么了?梦到了什么?」阿青在他额头上亲亲,小心地问,看他只是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嘴紧紧地抿着,什么都不说。
「别怕,这是在平王府里,别怕,我和师傅都在。」阿青说着,放开他起身,阿夺稍转身子紧紧地环住他的腰不放手,脸埋进他的胸膛里。阿青只得又抱紧了他说:「我不走,我给你拿药,喝了药,腿上的伤才能好啊,乖,听话。」见阿夺还是膏药般贴在身上,只好抱起他走到桌前,拿了药碗走回到床上。药碗就在眼前,漆黑的药汁冒着些热气,散着浓郁苦涩的药味,阿夺眉头又皱了。「乖啊,得趁热喝了,来。」阿青左手抱着他,右手端了药碗在眼前。阿夺眨眨眼睛仰脸看他,脸上似笑非笑得。自宫中回来这些天里,这是阿夺头一次脸上有些表情,阿青心里挺高兴的。
傻阿青。阿夺突地伸手拍向阿青的右手,阿青猝不及防药碗跌在地上,碎成几片,药汁流了一地,屋里腾起一股药香。
「不想喝吗?是有些苦,我再去给你煎,喝了还给你蜜饯吃,压一压就不苦了。」阿青柔声说。阿夺的张开手臂环住阿青的脖子,中衣的衣袖滑落到手肘上,手臂玉一样的白,拉下阿青的脖子,吻上他的唇,舌尖探进去纠缠着。阿青的舌尖有着茉莉花茶的味道呢,阿夺闭着眼睛品味着。回身倒在床上,手依然紧扯住阿青。阿青怕压住他身体手臂撑着。
半晌两人分开,阿夺脸色润红,阿青微黑得脸庞也好不到哪儿去。这几个月相思刻骨,莫说如此深吻,连手都没拉过几次,阿青是心神跌宕,阿夺是心怀愧疚。中衣的衣襟散开,肌肤半露,阿青深深的吻下去,舌尖能尝到阿夺身上所出冷汗的些许咸咸的滋味,却更诱人。阿夺的手指纠缠进阿青的发间,情动时,阿青却已起身,两两相对,眼底各怀柔情。
阿青的大手轻轻的抚摸着阿夺的脸庞,拇指感受他秀挺的眉,他泪洇洇的睫毛,他微凉的鼻尖,他润嘟的唇。「好生养着吧,我……我去给你再煎碗药。」阿青的声音有些压抑的沙哑,却更温柔。正待抽开手,手却被阿夺按住,手压着手按在脸上。阿夺轻轻摸着他的手背,五指叉进指缝里握住,另一只手却伸进了阿青的腿间。阿青想挣开,一只手被阿夺握住,一只手在阿夺头侧撑着身子。「你……听话好不好?你腿上的伤……」
阿青隐忍着,阿夺的手在身下使坏,没受伤的左腿勾过来,阿夺松开按在脸上的那只手,解开中衣的衣带,中衣长及膝上,因了腿伤没穿亵裤,中衣敞开,那一副玲珑细腻的身体就大亮在眼前了,欲望已经显而易见。阿夺的眼梢带着数不尽的话语送出来,看的人怦然心动,加上他手底下不停,又幽幽地说:「腿没好,我欢喜的那些姿势可都不能用了。」头昂起,呼出的气息扑在脸上,阿青本来就是只会听他的,这会儿看他如此,自己恍惚不能自持,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复又低头细细密密的吻下去,从脖颈到锁骨,从胸膛到腿侧,吮吸出属于自己的,为自己绽开的朵朵红云……
陈查打点起全部的精神凝神细听,屋子内堂寝室里隐隐约约有阵阵暧昧的声音传来。他鬼鬼祟祟的在门外偷听了两炷香的功夫,这才对廊下伺候着的青儿和墨儿和其他几个丫鬟说:「去吩咐他们烧上热水,等下屋里头肯定要的,还有,虽然你青少爷不知道几时出来,不过他一出来,你们就把青少爷的寝具搬到这屋里来,日夜里都守着他,为甚又多占住一处房子,哼。」说完摇摇摆摆得走了,留下吃吃笑得几个丫鬟。
他故意说的很大声,床上情浓的两个人听得清清楚楚地。阿夺本来就绯红的脸这下连耳朵都红透了,撑住阿青胸膛的手掌,狠狠地锤打他。没受伤的左腿被阿青扛在肩头,阿青身下仍是不停,抓过他乱打的一只手来,含住他细长的手指,一根根的啃咬着,舌尖舔吸在指缝间,又痛又痒。
李棠为人稳重精细,韩重让他总领宫中禁卫,确保幼帝安全。既然昭告天下攻打北晋,这桩桩件件,从调兵到粮草,从部署到军饷,哪一样不要操心,阿青现在心里只有阿夺的伤势,找他也白搭,只好韩重亲力亲为,最近韩重待在宫里的时间多了,小江也不好老缠着他,百无聊赖的在花厅里吃干果。
青花瓷盘里放着核桃、松子,金戈站在一边儿拿着精致的核桃夹子帮着他把核桃夹开,小江挑核桃仁吃,可是金戈赶不上他吃的速度。「金戈,你这个样子太慢了。」小江嘟着嘴皱眉头说。
「这核桃是不是铁做的,怎得这般硬啊。」金戈知道小江最是没脾气的,就埋怨着说:「手都夹疼了。」金戈用手抹了抹桌上几乎粉末状的核桃渣子说:「哎呀。」撇撇嘴,「这皮和仁儿都粉碎了,哪儿能挑得出来啊,再来,不用这般大的力气,碎成几块就行。」
小江眨巴眨巴眼睛忙答应着,金戈把那些碎了的收拾到盘子里。小江又拿出五个来,陈查一进来,就看见他运气在「嗨、嗨……」地拍核桃,呵呵笑说:「你啊你,就是吃的本事。」
「查查快来,我来拍,你和金戈剥核桃仁。」小江见他过来忙招手说,看看陈查又问:「看了阿夺了吗?他晚上想吃什么?你没跟他说别不理阿青了?!」
陈查坐下瞥了眼桌上的核桃,拿了块儿,挑出仁儿来扔自己嘴里嚼着吃说:「不用咱们瞎操心,两个人又好成一个人了。」
「是嘛!那就好了,哎呀,你别光自己吃,挑出仁儿来,金戈说晚上做核桃乳酪吃。」小江嚷嚷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