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是旅人?”中年人的欣喜不过一瞬,很快恢复了镇定,他的五官有一种清丽,眉眼是安之若素的平缓,或者说,气定神闲。
即使上了年岁,眼神也是清明,而非寻常人家的浑浊,见了三人的打扮,便敲定了他们的身份。
出门在外,又是游玩,自然不能隐去身形,所以连伊墨都束了发,做了寻常打扮,也是不想惹人耳目,平白扫了游玩的兴致。
“是,”柳延行了礼,道:“走得累了,想讨碗水喝。多有叨扰。”
中年人却将他们迎进来,入了正厅,正式备了饭席,又准备酒水,亲自陪席。这般热情款待,倒是有些莫名其妙。
看出他们的疑惑,主人道:“实不相瞒,家中内眷待产,依本地风俗……”
他未说完,柳延便懂了,连忙摆手示意不必详解,这风俗他还是懂的——依雍城风俗,孩子要生的那月初一,头一个上门的客,无论亲疏远近,抑或行人商贾,是男子,就是生男,是女子便生女。未必详准,却是本地的风俗。是以他们一家上门,恰好是初一,又是这家的头一个客。
当真是凑巧。
只是这深宅大户,怎么会连日落时分了,都一个客都无有?也是奇怪。柳延见主人气度不凡,想来也不会太拘礼,便问了。
果然主人道:“说来也怪,往日里无事都有宾客迎门,偏偏今日,这个时辰了,还未有一人来过。”说着自己道:“看来我家这未出生的孩子与三位客人实在有缘。”
柳延也觉得有缘,有了这么一出,四人坐在席上,俱是放开了,饮着酒,说一说闲话。说着说着,柳延才想起来问:“老先生贵姓?”
“啊,”主人也刚想起,自己忘了介绍一番,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连忙道:“老夫姓沈。”
“……沈?”柳延本能的看了看身旁伊墨,又看了看沈珏,面上古怪起来,“莫非是那户被下令抄斩的……”
“正是,”沈老爷笑道:“客人年纪虽轻,知道的事却不少。”
柳延望着他的脸,也不知是不是心理有了依托,依稀从那张脸上,见到了申海——沈海的影子。没料到会遇到沈家后人,柳延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怔怔坐在那里。这时伊墨道:“我儿子也姓沈。”
沈珏莫名其妙就被推出了,虽是不解,却也见招拆招,连忙行礼道:“在下沈珏。”
沈老爷愣了一下:“沈珏?”这名字着实耳熟,仿佛在哪里听过,一时却又想不起来。忍不住又看向伊墨,见他气势不凡,实在看不出是这么大孩子的爹,又觉得这是隐私,便不好问出口,只好笑道:“果真有缘。不知三位要去哪里,若是不急着赶路,不如在这里留两日,我也好尽地主之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