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没了!
这一世他已经不是幼童,有了可分担可保护的能力。
对季玖,沈珏是心怀愧疚的。那一次兵戈相向,是不该发生的事。如果真拿他当爹,又怎么会举剑敌对?可是他想明白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到今天,他连一句“对不起”都还没有说。沈珏想到此,杀的益发刚猛。
季玖已经选定了俯冲的位置,正是左边,沈珏的队伍,他带着人,开始往下冲。
凤鸣岗的三万人现在只剩不到五千,五千人马疯了一样往下冲锋,造成了两面夹击的假象。匈奴军队慌乱了一下,回过神来拼死阻挡,刀戈的翁鸣声响彻寰宇,季玖连续砍翻两人后,举起的长戟却停顿了一下,凝滞在空中。混战中他瞥到了那抹飞一般逼来的银白。
直朝自己胸前而来,根本没有躲避的机会,季玖以为必死无疑,胸前红珠却在此时闪烁了一下,羽箭折断,箭头坠地。季玖不由得怔了一下,很快回神,偏头躲开砍来的弯刀,长戟画出半弧,又杀出几丈。
沈珏终于杀出了一条血路,与季玖人马汇合,而后左右搏杀,彻底打乱了匈奴军左侧的步伐。
与此同时将领程逾也杀入右侧,将围住山岗的匈奴大军切断了重新汇合的可能。
匈奴大军被截成三段,开始各自突围。趁混乱杀入敌军的长枪手放倒马匹,骏马随着骑手一齐倒下,又绊倒了后面的骑手,匈奴军队陷入混乱,呈溃败之态。
混战到晌午,日头高照,耶律德厄的中军率大部终于突出重围,往西北方逃逸。奇异之处在于,整个包围圈里,只有西北方向的包围最为薄弱,耶律德厄知道有诈,一时也进退无度,只好硬着头皮带人冲向西北方向。散乱的军马沿途重新聚拢,在途经岳泰山谷时,两侧突地又响起战鼓,马声嘶鸣。粮草官申海一身青袍儒衫,居高处在重重护卫中冲他作揖行礼,喊道:“右贤王,在下奉元帅令,在此等候多时了!”伴随话音落地,山头竖起无数军旗,大大的“季”字迎风招展,弓弩手羽箭搭弦,忽然松手,万箭齐射,山下顿时一片哀嚎。
等季玖等人围剿残部完毕,赶到岳泰山谷时,申海迎上来行礼,道:“右贤王冲过去了。”
季玖嗓子嘶哑,咳嗽着道:“无事,匈奴大部不可小觑,冲过去也是应该。今夜在此扎寨,粮草运到了没有?”
“已经备好。”
季玖抬头看了看天,夜幕上星辰点点,格外耀目。他看了一会才下了马,满眼都是血丝,脸上血污早已糊住,看不出本来面目。
简单洗漱过后,季玖回到军帐,取出一份空白奏章,狼毫笔吸饱墨汁,在纸上悬顿片刻,走出字迹。
这大约是他最后一份奏章了。季玖安静写完,等墨迹干透,合上放到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