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一边的丫鬟却发觉了,惊喜的喊起来:“少爷,少爷!”
声音有着莽撞的喜悦,惊醒了刚刚入睡的小院和山林。
很快沈老爷披着斗篷鞋袜都来不及套上,趔趄着奔了过来,一路喊道:“轩儿,轩儿……轩儿你醒了么?爹可着急坏了……”
许是亲人的呼唤给了沈清轩力气,一直颤动不已的眼皮努力挣了挣,竟睁开了。眼神涣散着,半晌才逐渐凝聚,眼底有了些神采。
沈清轩微微开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可所有人都知道,他说的是:爹。
“嗳,爹在……”顿时老泪纵横,沈老爷也顾不得拿了多少年长辈的架势,哆嗦着抓着儿子的手,喃喃:“清轩啊,好些了吗?你好些爹就放心了……”
沈清轩用尽力气,方才勉强让僵硬的面部拉扯出一道笑容来。心中却莫名知晓,他这一回是躲不过了。全身都陷在一种麻痹感里,无法动弹,呼吸时口鼻腔里弥漫着一股腥甜的味道,眼前更是一阵乌黑和间隙的清明。
人将死的感觉,大约就是这样了吧。
其实也没有什么可怕的,对他这样一个废人来说,死亡其实不如活着可怕。
唯独舍不下父母,和年幼的弟弟。
亲人,是这些年,支撑着他努力搜寻人生快乐的唯一支柱。每每想到自己离世后高堂的悲戚惨状,都会于心不忍。
他想象自己的死亡,倒也不是因为自暴自弃,这么多年在轮椅上不能自理的生活其实业已习惯,埋葬儿时扬鞭纵马的理想也不是一件多么艰难的事。
而是自己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
原先还能时常晒晒太阳,叫人推着,去山林间散步。
近两年,却越发不行了。稍稍吹风,就要病上一场,并且每次都比前一次严重,后来则发展至一两个月下不了一次床。
这个冬天他没有出过门,连窗户也甚少打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