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京动乱,城中难免会有人欲借此作乱,向东来馆增添人手,要确保乌桓使者的安危,另外抽调通州兵,全城巡查,捉拿住洛天慎在京中的残余势力,保证皇城安全,还有撤下宫城中所有的护卫,一一进行盘查,调集皇城的部分羽林卫换防。”洛天成一一吩咐着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末了,又问道,“自周边郡县调集的军队可都集齐了?”
“蓟县,涿郡,长邕的军队明日到达,其他的军队已经集齐。”
“嗯,”洛天成点点头 “洛天慎此次出逃,必回前往荆州,英寒来信说,陈玄文已经备好了粮草与兵甲,荆州叛变只是时间问题,但青阳一日未找到,便一日不能任命霍启讨伐洛天慎,领将的人员,本宫还需同你仔细斟酌。还有,你派人仔细监视霍府,如果霍启有异常,立即前来通报本宫。”
王文德领命,此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太子,门外宁和王府世子求见。”
听见门外的话,洛天成与王文德四目相对,彼此眼中都有着诧异。
在一开始,洛天成便已经知道洛舒朗是洛天慎的人,宁和王和安和王虽是兄弟,在储君人选上却有截然不同的选择。当年姚氏向元燕皇后下毒,波及到安和王最宠爱的小儿子,安和王自此开始支持洛天成,而元燕皇后的母家与宁和王爷曾结下了大仇,于是洛舒朗站队洛天慎,然而在洛天慎宫变失败,选择远逃荆州时,洛舒朗竟然在太子府门外求见洛天成,实在怪哉。然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现在的洛舒朗无论怎样,也不可能再掀起波澜。
洛天成沉下眸色,道,“宣。”
只是几日的时间,洛舒朗却像是经历了诸多劫难与波折的人那般沧桑而寥落,他身上的衣物已经几日未换下,这对于曾经不可一世的宁和世子简直不可想象。他有些紧张,却并无害怕之意,在这场诸君之位的争斗中他与父王都失败了,古往今来因为站队失宠受牵连的人有很多,他并不在乎。他也不会寄希望于随同洛天慎南下荆州,东山再起。其实自江婉死掉之时起,一切的争斗对于洛舒朗来说,都没了多少意义。
人的一生追求功名利禄,富贵荣华,希望的不过是自己开心,在乎的人能安康幸福,他与父王为洛天慎算计半生,终日操劳,如今他遇上一个喜欢的女子,却也牺牲在权力斗争之下,连同着他的骨肉一起,成了亡魂。他这一生,又怎还会有快乐可言?
当他在雍京近郊发现了被游衡劫来的洛青阳时,洛舒朗正失魂落魄,以酒解忧,因为他刚刚找到了江婉被杀的证据,而这一切背后的主使都是他一心一意效忠的主人。
洛天慎曾说过,做大事者,能不拘小节,洛舒朗曾对这句话深信不疑,所以知道了洛天慎密谋计划的江婉必死无疑,但是当真正失去江婉的刹那,洛舒朗却觉得一切的所作所为都没了意义。洛天慎希望能拿捏住霍启的弱点,却又不忍心利用洛青阳,他只能另外寻了江婉为目标,谁知他却陷入自己亲手设计的陷阱中,而今的一切,都还是报应吧。洛舒朗醉眼迷离,望着静静躺在床上的洛青阳发呆,酒瓶倾倒在脚边,醇香的酒液洒了一地。
他这个堂弟在所有兄弟中,年龄最小,自幼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冷心冷情的洛天成宠爱他,就连野心勃勃手段狠辣的洛天慎也暗自喜欢着他,就是这样一个金玉般珍贵的人物,偏偏对霍启一往情深,感情真是奇妙,能叫人不畏艰难选择最难走的路。
宫变之前,劫走洛青阳的计划就已经确定,洛天慎是因为离不得洛青阳,哪怕知道洛青阳对他并无好感,也想强行将其带在身边,而洛天纾则希望利用洛青阳来牵制洛天成和霍启。
在这场迷局中,所有人都只是棋子罢了。
浓厚的酒香缭绕在鼻息,眼前的场景却像是回到了那个雨夜,他望着霍启与洛青阳的背影,并排消失在夜色里,洛青阳满眼满心都是对身边人的依赖,洛舒朗抿了抿唇,捞起酒瓶,猛灌一口酒,而后站起身,走向了床边。
他已经对不起江婉,就让他在做些什么,来赎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