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那些犯事的难民调去苦役营的命令是由陈玄文接手的,陈玄文不仅瞒着他将这些人通通贬为了奴籍,带头的一人竟在营中不明不白的暴毙而亡,这些事洛青阳也是事后才知道,他心下觉得这些惩罚有些狠了,登门去陈宅希望能将一些人免去奴籍,顺便也向陈玄文道谢,哪知陈玄文顾此言彼,意味不明的反问他,
“不知那些流言有几分真假。”
这一问洛青阳也没了求情道谢的心思,灰溜溜的折回了府中,然一事未平,另一件大事却已经来临。
某日,有自雍京太子府来的羽檄,本以为是洛天成慰问的普通书信,洛青阳如同以往一般拆开来看,只是还未看完,却已泪如雨下,一旁的英寒看出了他的不对,忙问道,
“令狐大人这是怎么了?”
洛青阳声音已经抖得不成样子,答道,“家父重病,已,已有半旬。”
第97章
安和王病重,洛青阳自然无心待在江夏,将手上的事情一一交代给英寒后,他便匆匆赶回雍京,并命人将他回京的消息带给了霍启。
赶路的时光总是漫长的,何况洛青阳心里还惦记着父王的安危,他心里害怕极了,都说父子连心,在霍启离开后纠缠洛青阳的噩梦又回来了,梦里什么都有,但最多的却是安和王病重卧于床榻的模样,青阳自梦中惊醒后便不会再睡着。阖眼,那日犯上的流民企图轻薄于他的场景就会反复在脑海徘徊,而睁眼,又会控制不住对霍启的想念,如此辗转几番,天便亮了。
洛青阳此前一心想成为像霍启那样独当一面的人,希望能跟着霍启南下历练,见识山河,可是离家越久,他对父王,对洛天成就思念越深,从前有难民的事可以分散他的精力,现在闲下来了,对于陌生的江夏,洛青阳总有一种难言的陌生感。
直到现在,洛青阳或者终于可以承认,他要的不是遍历山河,逍遥江海的快意,从小被锦衣玉食豢养的他也做不到一个人的逍遥,当初有勇气南下,也不过是因为有霍启在身边,私心里他知道霍启在乎他,会处处照顾他,所以他才会放心离开雍京,远游荆州。而当身旁没有了至亲至爱的人,他便会孤独,会害怕。
从始至终,他都还是个少年,一个需要人去疼,去关心,去陪伴的少年。
这日黄昏,洛青阳一行人终于行至蔚凌,此时距他离开江夏府已有大半月,这段时间里洛天成常常写信予他,向他说明安和王的病情,途中也收到了霍启的来信,霍启该是事务繁忙,回的信十分简洁,但其间关心之意,几乎要跃纸而出。洛青阳将他的信折好,放到自己袖子里,日日带着,如此似乎他便能安心一些。
说来也怪,安和王这病来得稀奇,自一月前,某日安和王爷用完晚宴后就寝,夜里却突然发起高烧,上吐下泻,请了御医来看,只说是饭菜不干净,开了些药吃了,却始终不见好。此后倒是不见呕吐症状,但夜里高烧,白日精神疲软却是常有的事,如此一折腾,年事已高的安和王身体急转直下,现在日日只能躺在床上,三餐都由仆人伺候。老皇帝知道了忙派人从宫里送出几颗仙丹,安和王本对这些丹药没有兴趣,但一来是皇帝赏赐的,二来病急乱投医,也和着水服了下去,结果当晚又开始上吐下泻起来,洛天成知道这事儿,但他命人封了消息,这消息就没能传到宫里,只说安和王吃了丹药后虽有好转,但到底作用不甚明显,无奈下老皇帝又从宫里调了许多御医来诊脉,但都没有得出个所以然来,如此折腾一番,洛青阳也赶回了雍京。
蔚凌的桥上,王文德早就带着东宫的奴仆候着了,洛青阳一下轿,他便忙上前迎去。
洛青阳下轿后见是王文德,勉强扯出点笑意,道,
“王大人,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