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欠他的。”温予舒的声音很小,因为疼痛而微微发抖,却清晰至极。“我欠他的,一辈子都还不了……”
“我的一生太长了,长到我认不出他来,所以这次我不想忘……”他像个疯子似的喃喃着,自言自语,“我不想忘记我给他的伤害,不想忘记我是如何辜负了他……”
“可我不能死,我还要等他回来……”
鲜红的血顺着他的长发淌下,汇聚在地上积成一小滩两眼的鲜红,刺得秦断两眼生疼,不由得偏开视线。
温予舒已经入魔了——或许他早早便入了魔,在失去他最好也最爱的人的时候。
多少年?是三百年?五百年?还是更久远、久远到秦家灭门的那一日,这个风度翩翩的君子少年,为此一脚踏入魔道。
他一手建立弑羽堂为好友报仇雪恨,同时也被这仇恨蒙了眼,他变得偏执而偏激,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半分不复曾经的温润如水。
……这样的他,又有什么资格来怀疑旧友的改变?
他们都变了,时光的长河在他们之间划下了巨大的鸿沟,而已经面目全非的他们总一厢情愿的以为,对方还是记忆里那个最美好风光的样子。
“小旭哥哥……今年的凉州没有下雪……”温予舒带着些痛意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山洞里,空洞的瞳孔望着眼前的黑暗,明明浑身是血,却始终在笑。
那一瞬间,秦断甚至以为这人认出了自己——可他辨不出那样绝望的目光到底能不能看穿这具本不属于他的肉身,看到其中承载的灵魂。
怔忪之间,他听见温予舒用卑微的语气,小心翼翼的问:
“——你还能为我,折一枝花吗?”
秦断张了张口,却吐不出半个字来。
许多年前风雪中的惊鸿一瞥,他错把裹在狐裘之中的少年当成少女,为他掠上枝头折一枝梅花。
是啊,今年的凉州没有雪,他们也早已不畏寒。
秦断突然觉得有些难过——这天下万物变迁,一如花落花开,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