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真的是我太幼稚了吗?我仍然在本能地排斥着这种充满冷漠和残酷的社会现实,因为它不符合我的理想,会使我生的信仰和根基动摇,会使我迷失和茫然不知所措。
我宁肯生活在自己的理想之中,没有仇恨、没有血腥、没有愤怒!爱能够更真切、更永恒、更纯洁!我在心里发誓,如果这世界上真的找不到这种理想的情感,我宁肯到梦想中去寻找。
也许得到不再是目的,一切幸福和感动的秘密就蕴藏在那寻找的过程之中?我承认我和残酷的社会格格不入,所以我变得喜爱沉浸在梦想和孤独的世界中,我可以有更多的思考和沉淀,把自己埋葬在有逻辑、有理性却不真实的思想和梦幻里,连一块墓志铭都不需要,因为我就是我,一个不能融入社会的怪人?一个多愁善感的庸人?一个承认被自己打败的懦夫!
就要回到告别室的时候,我和杜力民在门口听见两个路过的工作人员在议论:“就是这儿,两个都是同性恋卖淫的男妓!”“噢,真恶心!都有艾滋病吧?”“谁知道他们的!一个让嫖客烧糊了,还有一个让车碾烂了肚子,王师傅给收拾的。
你想想吧,王师傅都恶心得吐了!”“是吗?王师傅见多识广的都吐了?看来是够恶心的!”“来参加追悼会的都是男妓吧?”“不知道,我看差不多,谁来参加这样的追悼会?”“恶心!要是我的亲戚,丢脸死了,我才不会来的!”“上面说了,让马上就烧,后天吧?按传染病处理!”……他们的交谈我和杜力民全都听得一清二楚,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我们都愣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杜力民突然咬牙切齿说道:“看见了吧?这就是当MB的下场!真他妈的,我说过了,死也别来干这个!干了这个,死都死不干净!”我实在有些忍不住了:“别说了,你老这么说,那你为什么进来了?”杜力民愣了一下:“我?我开始根本不知道这里面的事儿,知道了也晚了。
他们手里有我的照片,我怎么着都无所谓,我爸呢?让他和邻居们知道了,他还活不活?”我瞪着他:“就是啊,那你还老是骂什么?谁也不是喜欢来干这个!”杜力民还是哼了一声,似乎还在愤愤不平似的,而我却在回想刚才两个工作人员的话了。
告别室里的人走的差不多了,剩了七八个关系比较近的朋友。
我这才走到玻璃棺材边上,打算仔细看一看小春和康康的遗体。
小春和康康的表情显得特别平静安详,都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一样。
甚至在嘴角还似乎带着一丝温暖的微笑。
我注意到小春还戴着一顶红色的贝雷帽,这顶帽子我好像曾经在那儿见过。
小春的额角有两条短短的伤口,伤口不深,象是被指甲划破的。
康康和小春比起来,显得苍白许多。
我猜想也许是失血的缘故吧?按照杜力民的提议,我们没有给小春和康康买很正式的西装,而是选择了式样和花色都很前卫的休闲系列。
杜力民有他自己的理由,他说小春和康康生前就喜欢这一类的衣服,所以不想让他们在死后还穿着平时不喜欢的服装。
保留他们自己的个性,在我看来也不是一件坏事,所以也就没有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