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祁设想过千万种情景,其中几率最大的那个便是‘死扛’一辈子什么都不提。悲伤的、愤怒的、忏悔的、虔诚的,唯独没想到的便是在井傅伯婚礼的这天。
随着这句话倾盆迸发的,除了这几年压攒在心头的怨气,还有坦白后的如释重负。一瞬间的轻松撞击萧祁的左侧胸膛,时暖时寒。
酸、苦、涩,三重滋味混在嘴角,萧祁这才发现自己视线变得模糊。他看不清井傅伯的眼神,因此无法读出那黝黑瞳孔中究竟传达的是什么情绪。
看不清也罢,萧祁不想看清,就算看清楚了也想不明白。
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井傅伯这么说过,真他妈丢人!
萧祁抬起一只胳膊,侧头抹掉脸颊上的泪水,已许久未出现的曲意逢迎此时证跃跃欲试。萧祁清了清嗓子,装出一副与泪痕极为不搭的优雅,“井总,您还有什么想问的?”
井傅伯对这嘴脸司空见惯,往前数的几个月里,声嘶力竭的将这面具扯掉,哪儿是萧祁现在说带上便能称心如愿的。井傅伯打量他,囿于脸颊上还未干透的泪水,勾着嘴角,“当时闹出那么大动静,就是因为这个?”
“...”萧祁没打算从井傅伯嘴里听到解释,即便他解释了,萧祁也信不来…井总那真真假假的说辞,真话嵌于辞藻之内,不可不信却也很难全盘接受。但这置若罔闻的态度着实火上浇油,“哪儿能!我就是看上你弟弟了,年轻力壮,看着他我就想被…”
‘干’字还未出口,井傅伯便低头凑上来含住萧祁的嘴唇,瞬时吸干他嘴里的空气。井傅伯将手指伸进萧祁的头发中,轻轻拉扯,“你看着他就想被什么?”
“我…”萧祁喘着气,盯着井傅伯的眼睛,“我看着他就想…”
又是一个强势、无法挣脱的吻。井傅伯吻技高超,卷着萧祁的舌头用牙齿扫过,疼痛与酥麻一并汇聚,在萧祁的身体里四散窜动。
“你看着就想被什么?”狡诈老练,油滑精明,井傅伯虽问着同样的问题,眼神中传达的信息却迥异诡辩。一次,两次…若是萧祁再给不出‘正确’答案,腥风血雨已蠢蠢欲动。
“我…”犹豫徘徊之间,萧祁握紧了拳头。井傅伯想听什么,他猜个十之八九,可走到了这一步,谁都别想称心如意,“我…看着他…就…”
萧祁说的很慢,一字一字如同挤出的牙膏,回答丝毫不改。井傅伯抬手捏住萧祁的下巴,凑到耳边打断他,迅速开口,“要不,我今天不结婚了?”
“...”电闪雷鸣风雨大作,萧祁幼时在家总是半夜被暴风雨惊醒,踉踉跄跄投进父亲的怀抱。后来父亲离开,踏遍学会了自己经受。此刻身体便像被雷电击中,肌肉忍不住发颤,心口处一阵钻心的疼。他深吸气,咬住下嘴唇,“谁他妈…在意你是不是结婚!”他刻意强调了‘在意’两字,似是嘲讽井傅伯当日口中这两字如此廉价。
“是嘛?”井傅伯清了清嗓子,胸腔发出带有共鸣的轻笑,闷闷的,“我还以为你在意,原本想说,你若跟我说别结婚了,我就考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