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换了热水,来给紫容净身,从面到身子,都一寸寸仔细擦过。
而后陆质木讷地将紫容抱起,等她们将脏污的那一床卷一卷扔出去,又换了床烘热了的干净的来,再重新把紫容放回了床上。
厚棉被自紫容的脖子往下盖的严严实实,花妖脸上却自始至终没一分暖色。
其实是拔出银针后,紫容就再也没了动静。
手心里攥着的一片布料也松开了,里头躺着一片破碎的花瓣,因为太过用力,被挤出了淡紫色的花汁,混乱地涂染了紫容的手心和指甲。
只有因为疼而睁着的眼睛还没来得及闭上,眼眶里蓄满了泪,却没有一丝光亮。
他脸上也不是委屈的神色,亦没有不满或慌张。他只是疑惑,在昏迷中被强行拉扯醒来,看不清眼前景象,思绪停滞不动,不知今夕何夕。
之后的痛感来的混沌又浓烈,让紫容忘了自己,也忘了年岁。
好像自己还是棵长在一方小院里的紫玉兰,安安稳稳地住在树里。
从高处往远方望去,一眼碧蓝天空,一眼人间烟火。任凭日光暴晒,风吹雨淋,他什么都不怕。
那一年,新搬进来的少年郎将视线在他身上停留片刻,才从此变得脆弱,要依靠,有所恃。
屋里静谧无声,紫容就那样悄悄地躺着,眼眸半睁半闭,脸色惨白。他颊上残留厚厚的一层泪和汗,软着骨头,在厚被下慢慢凉透了半边身子。
明明孩子已经生了出来,过了妇人们嘴里说的鬼门关,陆质却怎么都唤不醒他。
用企盼的、哄骗的,甚至哀求的语气,他就那样虚弱苍白的窝在那里,一动不动。
往日黑曜石般闪着亮光的眼眸也慢慢合上了,仿似再也不会睁开。
他干干净净地来了一回,带着浅淡花香,到陆质心里走了一遭。现在给陆质留下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和满床浸透了血的紫玉兰花瓣,又要干干净净地走。
陆质不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