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不以为意,心道:我是打不过,不过有你这二帮主看着,本当家还能吃什么亏?
我本打算暗访,可多了个累赘,只能改成明察,不过这赴会的方法可得考究考究。广安已有不少人见过我人皮覆面的鬼样,戴面具已然不好使了,自家真面目更是见不得人,这可如何是好?正琢磨着,明珠凑过来道:“我有个主意,大叔不妨装成我的奶娘,谁都想不到大名鼎鼎的鬼木使会扮成个老婆子。”
“胡闹,我王云木堂堂七尺男子汉,阳刚威武,怎么能···”
话还没说完,心念一动:其实可以啊,明珠这点子的确出人意料,想来暴露的可能极小。念及此处我大手一挥:“善,就这么办。”
事实证明男扮女装也是一项技术活儿。在我的印象中,化妆只需散开头发,再往胸口塞两鸭梨就成,可对着镜子一照才发现,自己的扮相比戴着面具还扎眼,真往街上一站,看见的人都得扪心自问:这是哪派的走火入魔了还出来丢人现眼啊···
在各位看官雪亮的目光下,我想不露马脚都难。
我对着镜子发怔,明珠已经在地上笑成了一团。我怫然不悦:“还笑,都是你出的主意,武林大会我不去了!谁爱去谁去。”
明珠强忍笑意,道:“别啊,梳妆打扮大老爷们儿自然不成,还是让我来吧。”
我“哼”了声,算是默许了。
不管怎么样,明珠总算是女子,看她拿出来的瓶瓶罐罐就大约知道她于此道颇有造诣。明珠鼓捣了半个时辰,在我脸上抹了不少我叫不出名字的东西,这才喜道:“大功告成。”
我拿过镜子,只见镜中人头梳堕马髻,嘴角眼角都布满细纹,一眼看去便是个貌不惊人的大婶。我非常满意:“看不出你还有这手艺。”
明珠把我胸口的鸭梨向上提了提,道:“相貌差不多了,就是声音不对,出去以后你就装哑巴,我就叫你哑嬷嬷。你可得记住自己天生哑巴,千万别开口说话。”
我点头应了,明珠倏地道:“哑嬷嬷,今晚咱们吃什么?”我知道明珠是在试我,当即来了个充耳不闻。明珠又道:“哑嬷嬷,你怎么不理人家,你只是哑又不聋。”
我赶紧一阵手舞足蹈,表示自己听力无碍。
明珠点点头,接着道:“哑嬷嬷,我是不是铁脚帮的帮主啊?”我鸡啄米似的点头,“哑嬷嬷,我是不是已经长成大人啦?”明珠的确早熟,我斟酌稍许微微颔首。“哑嬷嬷,我是不是很漂亮啊?”这妮子跑偏了吧,不过女孩子嘛,就是喜欢听好话,此刻不妨顺着她,于是我一边点头一边竖起两根大拇指,表示阎大小姐沉鱼落雁,实乃人间绝色。明珠笑吟吟地抱住我的胳膊:“那,哑嬷嬷,读后感我是不是可以不写了呢?”“去去去,粘我也没用,不写完不准上路。”
我放开嗓门,震得脸上的莫名粉末簌簌地往下掉。明珠撅起嘴,垂头丧气地回了屋。我在院中嘬牙花子:“臭丫头没规矩,老大不小的人了,一点姑娘样儿都没有,男人的臂膀是能随便抱的吗?看来以后还得多加管束才是···”
广安城外,官道旁,野草上的露珠望着泛白的天边,心中喜忧参半,喜的是待到金蛇狂舞时自己就能羽化升仙,飞去那广阔的天际,忧的是这飞升滋味究竟如何,谁也不知,往日的同胞们一去不回,或许天上宫阙比这花花世界更加精彩?露珠怀揣着野心憧憬着,却不料一股大力蓦地袭来,露珠被震离了草尖,在半空发出怨念的呐喊:“我欲乘风归去!”然后它碎成了千千万万,以最虔诚的姿态回归了大地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