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噩噩间,我觉得口很渴,于是我叫道:“师妹,拿点水过来。”
良久良久,毫无动静,我懒得起身,决定忍着接着睡,可是身下的被褥怎么硬如铁石?我被硌得慌,终于睡不下去了,撑起身,竟然抓了满手沙。我睁眼,一束阳光正射在我胸口,入目只有荒凉的洞中事物。先前一切皆为幻象,“是啊,我的伤怎么可能好呢,师妹怎么可能嫁给我呢···”
好短的一夜,好美的一夜。
我用力揉脸,心中混乱已极,时而后悔没能抵住诱惑,以致现在如此厌恶自己这无用之躯;时而又暗自庆幸,因为即便短暂也做了一个美梦,享受过一次岂不也比挣扎在毫无希望的现实强得多?两种思绪斗得难解难分,到了后面第二种想法逐渐占了上风。虽然知道沉迷幻境只有死路一条,可我心中仍然隐隐期盼黑夜到来。
第43章 悟剑(下)
睁开眼,仍是空无一物的洞窟。又是一夜迷梦,脑子兀自昏昏沉沉。夜夜幻象时而美好,时而凄惨,痛时生不如死,美时不能自拔,两者轮番交替。我心力交瘁,虚实之分渐渐不太清楚,求生之心日益淡薄,带来的干粮也没吃多少,如此下去别说半月,却已到了油尽灯枯的边缘。
每当日光射入,我便在石壁上划下一道。“原来竟已过了七天。”
望着壁上痕迹我喃喃自语:“不知今晚又会见到什么···”。我靠着岩壁怔怔出神,过了好一会儿才拿起石子准备再添一笔,却觉得浑身发软,几番使力才划出浅浅的凹痕。我扔开石子,喘了口气,脑海中翻翻滚滚尽是幻境情景,到得后面记忆混乱,再也记不得清晰画面,索性一无所想,整个人便如痴傻了一般。日光在地上投下一个亮点,我懵懵懂懂地伸手按住,手背的暖意很是舒服,于是我便不动了。
除了手上的温热之感我再无他想,大概这就是师父提过的“无我之境”了,不过这么说来天下的痴呆傻子境界都很高了。只是那时的我没精力去考虑高手与痴傻的区别,只是趋于本能地想要多享受那方寸温暖。可惜光终究渐渐淡了,嗡嗡之声便如恶魔的呢喃,在夜色的掩护下悄然逼近。我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却是连挣扎的想法都没有了。伴随着怪声,眼中所见渐渐扭曲变形,我浑身都在哆嗦,但却别无他法。
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慢慢睁开,右首一座破败凉亭,正是曲州城郊。一人迎面向我走来,一双眸子黑多白少,其中暗蕴杀机。我的掌心布满冷汗,长剑却怎么也递不出去,忽然一道青影挡在面前,虽然摇摇晃晃终究没有倒下,我涩声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生死有命,师妹你就退下吧,就当是帮师哥最后一个忙。”
她没有回头,只是横剑于胸。黑眼人顿住身子道:“你天资过人,假以时日必是武林数一数二的高手,何必为了个废人搭上性命?退开吧。”
青衣女子微微摇头,手中长剑没有分毫摇晃。黑眼人叹息一声,仍是一掌推出,速度不快,如同蝴蝶在花间游弋,却轻易穿过了长剑的封锁···然后青色的衣衫飞了起来,像折翅的鸟。
我颓然坐倒,喃喃道:“师妹没事,师妹好好的,都是幻觉,都是想象···”纵然知道是假,心里的痛却很真。“王云木啊王云木,在外面窝囊还不够,现在连这区区幻象也来耍弄你,师妹护你良多,你却让她在这里被欺负,还说什么恢复武功,还谈什么重回青霄?”心口一股热气冲入脑,我不禁狂啸一声,霎那间,时间定格,黑眼人拍出的手将将收回,女子也定在空中,两人一动不动如同雕塑一般。我只觉头疼欲裂,却在模模糊糊间想到:既然景象由心而生,那便让我来做主,在我的世界师妹安安稳稳,在我的世界老子天下无敌!
如此想着,定格的画面开始震动,一圈圈波纹荡开,鸟儿倒飞回树梢,滴下的汗珠重新回到了脸上,黑眼人那一掌才堪堪推出,青衣女子仍然挡在我的面前。便在此时,时间重新流动,手掌再次穿过了长剑的遮挡。我知道下一幕的事,但我不允许它发生。我心中存想,景随意变,黑眼人仿佛被套上了千斤重负,动作变得奇慢无比,但手掌仍是缓缓击出。
“这还不够,这并非吾想,这未达吾愿。”
我说时间要倒流,于是黑眼人的手掌一寸寸地缩回。
我说我已恢复武功,于是流云真气在体内奔涌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