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又劝了些什么,少年只是跪在坟前一动不动。男子摇摇头,牵了那女子走了。少年兀自呆在坟前,似有所思,似无所想。
少年望着坟,我望着少年。不知少年是我梦中人,亦或我才是少年梦里所见。
我已不觉时间流逝,正痴望间,却不知从何处飘来一股白雾,起先并不明显,而后愈发浓烈,一人一坟被笼罩其中,渐渐看不清了。我站起身,刚追了几步,忽然感到身子一震,前方似有硬物阻路,伸手去摸,坚硬一片,我揉揉眼,发现面前是岩壁,回身,只见一缕阳光自孔洞射入,身旁只有尘土岩石,什么迷雾,什么景象,俱都不见踪影。我感觉脸上很痒,一摸才发现鼻涕眼泪淌了满脸。
好长的一夜,好苦的一夜。
我靠着岩壁慢慢坐下,感觉像经过了一场恶斗。怪声此时已几不可闻,昏昏沉沉的脑袋终于清楚了些,我暗道:洞中幻象来自人心深处,即便武功绝顶也无丝毫用处,黑眼是怎么熬过来的?
白日无事,洞内一切如常,趁此机会我赶紧休息。可惜白日总会结束,我盯着洞顶,计算日光射入的角度,眼见阳光昏沉黑夜将至,怪声又由轻变重。我暗道不好,立马盘膝打坐,闭上双眼,心里打定主意:不论听见什么都绝不睁眼。不多时,怪声已经响成一片,我强忍烦闷,坐在地上闭目调息。
耳中嗡嗡之声起先嘈杂刺耳毫无规律,慢慢的,我竟隐约听到人声,仿佛有人在闹市中冲我喊话,但混在一片嘈杂中实在不清不楚。我不断告诫自己所见所闻都是幻觉,万万不可回应,那喊话之人仿佛不耐烦了,一边靠近,一边说着什么,说话声越来越大,渐渐压过了周围噪声。我知道到了关键时刻,连忙把眼睛闭得死死的。
我听得脚步声阵阵,那人已经来到身边,我绷紧了神经。下一刻所有声音突然消失,高度紧张之下便是一粒沙掉在地上可能我都听得见,然后我听到了两个字:“师哥。”
那声音酷似云瑶,我一个激灵,心摇神荡,暗道:不可能,不可能,师妹决不可能现身此处,假的,全是假的!我深深吸了口气,口中急颂流云心诀。我如老僧入定,那声音再次响起:“师兄。”
这次多了几份娇憨不满,我万蚁噬心,眼皮不住颤动,心里有个声音在说:“幻觉也罢,就看一眼有何不可?”当然不可,一旦看了,我可没有再闭眼的定力了。于是猛我掐大腿,好歹忍住了。便在此时,第三声“师兄”响起,说话之人仿佛在我耳边轻轻呢喃,语气中满是哀怨。崩地一声,是什么断掉的声音。即便知道危险,飞蛾又怎能抵挡火焰的诱惑?我长叹一声:“罢了。”
还是睁开了眼。
“总算醒了,快点穿衣,准备吃饭。”
云瑶的俏脸占据了整个视野,我懵懵懂懂地坐起来,只见云瑶一身粗布青衣,腰间还围着条油腻的围裙。本以为又是什么凄惨场景,却不想如此温馨。我问道:“师妹你这是?”云瑶柳眉一皱:“睡傻啦?叶初那两口子今天过来,你别装疯卖傻给人家看笑话。不好,我的汤!”说罢,师妹急急忙忙地出去了。我下床穿衣,打量四周,忽然觉得四周莫名熟悉,“这里,这里不是我家嘛。”
自窗口望去,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不是家乡小村又是何处?我深吸口气,闻到了泥土的气息,还有阵阵饭菜香味。
来到厨房,云瑶正在切菜。我走上前去,问道:“爹娘呢?”师妹放下刀,在围裙上擦了擦,然后伸手按住我的额头,担忧道:“师哥,你怎么啦?二老去世一年多了。”
我一惊,再问:“那你呢?你不在青霄山呆着,怎么跑到这儿来啦?”云瑶忧色更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既然嫁了你,自然只能跟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