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无独有偶 脉脉/渥丹 2203 字 7个月前

詹之行记得他算是能喝的,冬天的时候常常开一瓶二两装的红星,几颗花生再摸几块芝麻糖,就能欢天喜地的和宿舍的其他哥们侃上小半宿。詹之行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尝到这种酒,是被梁厉连骗带哄嬉皮笑脸用筷子蘸了一点喂进他嘴里,结果之前从来没有接触过这样的烈酒的詹之行发了一场高烧不说,浑身的酒疹足足半个月才消,唬得寝室里其他七个人在大学接下来的几年里再也不敢叫他碰一滴酒。

梁厉趴在马桶上摇头晃脑,詹之行又是无奈又是有点好笑,蹲下来拍拍他的脊背:“怎么喝成这样。”

梁厉心里连叫苦,因为轻敌结果被一个穿了高跟鞋都直到他肩头的女同学喝趴下这样的真相实在说不出口。好在败则败矣,喝到舌头都撸不直之后,Cindy突破重重封锁回到他身边,惊呼:“啊呀你怎么敢和Katherine比酒,人家4A广告公司市场部做了小十年,两斤的量呢!”

行了,好歹做了个明白鬼。

只要一想到自己是怎么被信息不对称给坑了的,梁厉心里那叫一个苦啊,胃里又开始翻江倒海,连摆手:“错误地估计了对手,可不等着被修理……”话没说完,又哇一声趴下来开始吐。

吐完这一次胃里的东西才算是吐干净。梁厉整个人虚脱一般靠着盥洗台坐下来,一张脸煞白煞白,动弹的力气都没有。詹之行看他这个样子,心里叹了口气,面上倒是不见动静,站起来先冲了水,又抽过架子上的毛巾用热水打湿了。

听见冲水声梁厉迷迷糊糊地说:“对不住……借住的人明明是我,倒给你添麻烦……”一边又觉得灯光刺眼,费力地抬起一只胳膊遮住半张脸。

詹之行拧好毛巾,又回到梁厉身边,也不嫌他一身酒气奥灶摊手摊脚地半躺在卫生间地板上,靠近了之后轻声说:“来,擦把脸。”

梁厉昏沉沉的又哪里愿动,嘴里不知道嘀咕了句什么,人反而直往地砖上滑。之前詹之行出来的时候身上没擦干,地板上全是水,他忙扶住梁厉的肩膀,又说了一次:“邋遢成什么样子,你先擦把脸,我套件衣服架你回房间。”

梁厉勉强抓住最后几个字,一听就连声说着“不用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又挣扎着要扶着墙站起来——可又哪里站得稳?手勉强在光滑的墙砖上抓了两把,好不容易站起来一点,一下子打了个滑,又重重地一屁股坐回了地板上,痛得龇牙咧嘴直抽凉气。

詹之行看见眼前的情状,知道和酒疯子较真不具备任何建设性,就再不废话,拉开梁厉又一次遮住眼睛的胳膊,把已经半凉的毛巾敷上他的脸。湿润的凉意让梁厉很是受用,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咕哝声,大概是想说什么话又没说出来。詹之行原本微微蹙名,看他这个样子,眉头解开不说,还微微笑了,摇摇头也不晓得是不是在自言自语:“喝得像个小孩子。”

这话梁厉没听见,要是听见了,以他的个性,多半要跳起来反驳一句“你比我还小两岁呢”,但他现在只是像被抽了脊梁一样闭着眼,任詹之行帮他用凉水擦了一把脸,又用热水再擦了一道,擦得鼻头红彤彤,大概是觉得舒服了,因为头痛而死死皱在一起的双眉终于稍微舒展开了几分。

詹之行看他像是睡死过去的猪,知道是决不可能劝醒的了。他想着把人架出浴室,又想起自己浑身上下只有一条浴巾,连水都没干,就站起来,要去拿放在一边架子上的衣服。

但人刚一转身,都还没来得及站起来,一只手就被突然地拉住了。詹之行不由回头,见那醉鬼不知怎么拉住自己的手腕,迷愣愣傻乎乎直勾勾地盯着他看,偏偏视线根本是散的,也不知道在看个什么劲。

詹之行试着抽了一下手,居然没抽动,也就停了下来,望回去——他常年游泳,宽肩窄腰笔直的腿,如今线条有点绷着,但灯光下水汽里依然很好看,两两相对的时候时间总是忽快忽慢,詹之行学了这么久时间价值,到这个时候也算不清楚现在到底是该算折价还是升水了。

忽然梁厉的手撒开了,又在同时咧开因为干裂而格外红的嘴唇,一笑之后,没头没脑地说:“之行,詹之行,我说谁这么缺德往你头上摔沙子呢,原来是你有白头发了。”

詹之行沉默地看了梁厉许久,发现居然找不到一句合适的话来回应,反而是心口跟着重重一沉,然后才飞快地跳起来。他动了动嘴唇,“你喝迷了眼”这五个字却没来得及说出来——梁厉又猛然撤了手,嘟囔着詹之行完全听不清楚的酒话,直接往地板上睡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