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那之后,另一幅画面却又颤颤巍巍地成了形。
那是一个身形还很幼小的孩子,大约只有七八岁的模样。他倒在血泊之中,一双眼瞪得大大的,四肢无力地垂落在地上。他的浑身都被撕扯出了极大的伤口,喉咙上被撕扯开的部分还在不停地往外流着血。
那是已经永远将时间定格在八岁的崔阳。
不会再有任何未来的崔阳。
脑子里的晕眩感越来越重,崔国胜蓦然就扶着床沿侧过头,忍不住地剧烈呕吐了起来。
像是有小锤子在自己的脑袋的内部细细地敲着,疼得他眼前一阵阵发昏,他整个人的身子微微地又开始打起了摆子,随即在何娴佩惊恐的惊叫声中,崔国胜一口气没喘上来,头往旁边一偏,竟是又昏死了过去。
这一次的昏迷要比上一次来的更加深沉。但是崔国胜没有再做梦。这一次他的世界里没有了崔阳,没有了儿子孙女,有的只是一种压得让他喘不过气来的绝望的黑暗。
他独自一个人不知道在这令人绝望的黑暗里行走了多久,但是强行将他从这片黑暗里拉出来的却是屋子里的一阵激烈的争吵。
又或者说,只是一场单方面的指责。
正在说话的尖利的女声,声音拔得很高,她的语气咄咄逼人的,声量大的几乎都要将他的耳膜都给刺穿:“你说狗不见了?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那么大的一条狗,放在哪都跑不了,怎么这会儿好好的就不见了?”女人的呼吸异常急促,带着一种歇斯底里“你的狗咬死了我的阳阳,你现在还想把狗藏起来?这天底下没有王法了吗!”
但是相对于女人的激动,那头男人的声音却是沉沉淡淡的,听起来似乎有些过分的冷静了:“崔太太这里是医院,请你不要过于激动。”
“虽然对于令公子的遭遇我表示十分同情,但是狗不见了就是不见了。这么些日子我也派了人去找过,但是的确就是找不到。如果崔太太觉得是我想包庇我自己的狗,你也可以自己去找警局帮忙搜查,只要你能找到,你想将它是杀是剐我都不会过问。”
“你、你——你真的以为我找不到吗?”女人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听起来像是气疯了,说话的声音越发尖利,到最后几乎都有些破音,“你纵容你家狗咬死了我儿子,我跟你说,你的狗要死,你这个狗主人也是帮凶,杀人犯,你也要负责任!我要去法院起诉你,你别想着我会就这么把你放过去。”
那边男人听着那头的气急败坏,似乎是笑了一下,声音就更淡了。他缓缓地道:“既然崔太太真的这么想,那你现在就去警局报案吧。”
他声音清晰而又慢条斯理:“我的狗咬死令公子并不是经过我的唆使才导致的,无论怎么判也不可能会被判成刑事案件。实际上这就真的只是一场不幸而又令人觉得遗憾的意外事故,闹上法庭最多对我的处罚也就是个民事赔偿罢了。”
“如果崔太太从最终目的也就是法院让我赔个几十万做小公子的安葬费,那么何必浪费那么多时间精力?太太愿意私了的话,我现在就可以支付两百万的赔偿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