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喧嚣和房里的清冷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心脏的热度也在一点点地降下去。

和往常一样,他在床上蜷著。和肚子里的孩子,一直忍受著孤独的折磨。

虽然他们紧紧连在一起,温暖仍是有一段遥远的距离。血脉相通如今也成了一种痛,因为它是那个人强行在他体内留下的种。以一种敷衍的态度,以一种玩笑的形式。

睡得迷迷糊糊,身体突然被人拉了起来,套进一个麻袋。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放开,嬉笑怒骂接踵而至,喧嚣之声扑面而来。而他正处於这可怕的中心,无处可逃,只能听天由命。

穴里的东西被抽出去展示,他以为终於结束了,哪知焦点又回到他的身上,有人掐开他的嘴,往里灌了一碗药汤。

他打开那只手,扑倒在地拼命咳嗽,碗跌碎了,发出的脆响淹没在人潮的躁动声中,他泪眼朦胧,捂住由著那苦涩的液体顺流而下的喉咙……

“教主,他离临盆还有半个月,你给他强行灌下催生药,那是逼他早产,万一出了事,後果不堪设想,你,不会不明白的。”

巴陀的声音像一线曙光,但注定永远不会照到他身上,他毕竟是个大夫,听命於人,不过他有这份怜悯之心自己已是很感激了。

“巴陀,你来到我教多年,难道还不清楚,这里是个什麽地方?我们向来,只展示残忍,不展示慈悲。”霍负浪的声音冷冷的,对他的顶撞充满了居高临下的蔑视。

“教主,他和你并无深仇大恨,再者,他怀的是你的孩子,哪有把自己孩子出生的过程拿给别人展示的?”

“巴陀,闭嘴。”左护法冷硬的嗓音插了进来,十分低沈,携著浓浓的警告意味,“这个男人,教主想怎样处置就怎样处置,又干你何事?此时宾客满堂,难道你是要教主下不了台阶?还有,你知道顶撞主上该当何罪?重则头颅落地,轻则自断一臂,别以为你会点医术就拥有特权!”

面对他的威胁,巴陀面不改色:“对教主,我并无冒犯之意,身为一个医师,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向护法,你说得对,我只是一个无名小卒,没有任何特权,既然如此,我自愿断去一指。”

一根血淋淋的断指掉在地上。从此以後,六指医神,只余五指。

霍负浪挥了挥衣袖,意思是不再追究此事。其他人也不好再加干涉。别看区区一指,对於巴陀来说,相当於断去了双臂。为了说这麽句明知道不会产生任何用处的话,他折去了自己最宝贵的东西,又是何必?霍负浪心中虽然恼怒,想教训他几句,但碍於有客人在场,也只能暂且忍下了。

只见他微微仰头,打开身体,倚在自己的宝座上。手中的空杯,被人恭敬地再度盛满了,他漫不经心地摇著杯子,将视线投向前方。

男人在被人包围的那片空地上笨拙地翻滚著扭蹭著,显然催生汤已经生效。

捧著肚子,他的表情时而痛苦时而迷茫,就像掉入了一个虚拟的空间,那里交错著现实与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