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第一次杀人。

但是他并不排斥,在飞溅的血肉里,他甚至感觉到这样艳丽的景色似曾相识。这份熟悉,仿佛来自他的前世。

要想最快走入成熟,莫过於这种极端的方式。受伤、杀人,绝对是最好的催化剂。

他虽然在家里受尽宠溺,但是这样的宠溺就是对他最大的折杀和最残忍的禁止。他无时无刻都是不甘的,这种不甘在没有杀人之前不知从何说起。它太过隐秘而晦涩,然而它又是那麽狂热而悲剧。

一枪戳进匪首的脖子,再一下挑断那里鲜活的骨头和经脉,男人的脑袋就这麽滚落在地,他的属下全部吓得要死,逃走一些,剩下的仗着人多势众围了上来。

阮汗青长枪置於背後,站在原地岿然不动。仿佛是一座山,没有人能够把他推倒,没有人能够伤他分毫。这种俯视众生的气势似乎与身俱来,在一个特定的时候就会出现,形成金刚罩一般的神迹。

那些匪徒再怎麽害怕,但每个人都背着几条命债,大多数人不至於立刻崩溃,何况闯进来不过一人,这人并没三头六臂,大家一哄而上,就是用踩的也把他踩成肉饼。

然而他们错了。一旦错了就不会再有对的机会。只听男人低吼一声,长矛划出,点地,在地上拖出一道道炫目的火星,以雷霆万钧之势朝众人奔去。

如猛虎下山,蛟龙下海,其势之厉,叫人只有望风而逃的份。生出双翼般好似要飞起来,阮汗青只觉身体变得格外轻盈,嗜血的欲望没有谁比他更能体会其中的美好与甜蜜。化身为死神挥动长枪,是他不得不迸发的怒号不得不执行的使命。然後他清晰地看到,众人眼里的自己,正在蜕变。

冲到谁的面前,谁就变作屍体,谁也无法改变这样的改变,谁也无法叹息这样的叹息。这一场腥风血雨过後,便是尘埃落定。

另一边,也陆续响起惨叫声。

原来封住出口的赵宇将逃兵杀尽之後便迫不及待地闪了进来,和他一起享受这场杀戮的盛宴。

朝廷无法做到或者说没有诚心做到的事情他们做到了。虽然杀戮实在太残忍了一点。

但是只有杀戮,能够结束一切。尘归尘土归土的不仅是人,更有罪孽。

“那边有汪清泉,你可以洗个澡。”

两人气喘吁吁,却格外开怀。阮汗青满身血污,但是他的内心却没有一丝浑浊的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