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沈擎苍有着强大的意志,能够在暴风骤雨般的鞭打下屹立不倒,但血肉之躯承受力毕竟有限,剧痛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端的是非人的折磨,他的额头渐渐生出不少冷汗,但仍是没有一声求饶的痛苦喘息、一丝示弱的细微动作。

殊不知,他越是这样阮云飞越是火大,鞭鞭都反复甩向同一处,而且故意将倒钩深深陷入那人满目疮痍的皮肤里,仅仅是开头几下就已让他体无完肤,更别提後劲十足、接连不断的那十几鞭了。

到後来,阮云飞手都软了,内力更是使用过度,导致青黄不接,他哼了一声,扔掉鞭子,负手踱了回去,不过他没有回到座位,而是朝内院走去。见状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虽然眼里满满装着对沈擎苍的钦佩和折服,却没人敢上前探问男人的伤势,那人对在座的噤若寒蝉、明哲保身也不以为意,只弯腰拾起地上的衣衫,搭在手腕上,一步一步在众人敬畏的目光下走远。

待离开那些人的视线,沈擎苍才微微蹙眉,整个人靠在路边的一棵树上,喘着休息了一会。背上痛得钻心,适才在阮云飞面前他咬牙苦忍,如今四下无人终於让自己露出软弱的一面。他如此做本就有让对方泄恨之意,那人性子孤傲又偏激,什麽痛苦都憋在心里,从来不肯对他倾诉一厘。之所以给他伤害他的机会,就是不想他伤害自己。如此一来,不但救了阮俊钦一命,也解除了大家对阮云飞监守自盗的怀疑,那人也消了气,可谓一举三得,他流这麽多血也算不亏,想着,苦涩的嘴边竟然有了一丝笑意。

(强强生子) 第三十三章

晚上,待阮家上下睡熟,二当家将手边最好的金疮药,让薛凤给受伤的那两人送去。

殊不知薛凤的一举一动皆落在那人眼里,其中一份顺利到达四弟房中,而捎给沈擎苍的却在半路被截住。

阮重华自然知道是怎麽回事,大哥虽然气不过四弟的胆大包天,但念在手足之情,断然不会赶尽杀绝。而沈擎苍与他的争锋相对比起阮俊钦的肆意妄为更令他深恶痛绝,若是有人想帮姓沈的他定然不允。

沈擎苍也不在乎,就用些普通的药草草敷了伤口,便趴在床上昏昏欲睡。纵然身强力壮,可是在鞭刑中受了内伤,一时半会也痊愈不了,半夜还如常人那般发起烧来,房里只有他一人,伤痛之下又动弹不了,偏偏头昏目眩口干舌燥,他充其量只能舔舔嘴唇,想着开心的事聊以自慰。

可思及阮云飞对自己下手极狠,心里还是有些凄凉。只是他这个人想得开,从来不钻牛角尖,半睡半醒中也逐渐释怀,想必云飞是在记恨前几次粗暴的性事,突然觉得这人有些可爱。反正他皮糙肉厚,原先闯荡江湖的时候好几次都置死地於後生,算命的人说他八字大,若非天崩地塌,是怎麽死不了的,这点小伤不足挂齿,过不了几天自然就好了个七七八八。

至从两人闹翻之後,阮云飞再没出现在他面前,他也懒得去打听对方的动静,足不出户,就

呆在自己的院子里,喝酒赏菊,自有一番清闲,虽然伤口好得慢,至少没那麽痛了,要说担心他只担心阮俊钦,担心他被自己的执念所毁灭,只可惜帮不了他,情爱若变作仇敌比什麽都可怕,再残忍也残忍不过爱恨交加。

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三天。

弥漫在阮家头顶的阴霾虽然消散了,但是伤痕却在某些人的心中永久留下。

第一次步出自己的院子,沈擎苍深深吸了口新鲜口气,他只穿了一件单衣,敞开的衣襟里露出小半截白色绷带。

又是圆月,花却没之前那麽好了。风依旧清凉,却隐隐带着萧瑟之意。墙外黄叶飘落,在半空中肝肠寸断地荡来荡去,似乎满腹忧愁无处诉说,不甘落地成泥。

他幽幽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