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师弟抿紧嘴唇。
他久违地感受到自己的无能,以及无能带来的恐惧。
这种体验,一生都不想要第二次。
另外, 这是第一次, 他由衷地佩服羽师兄, 并且庆幸有那么一个人存在。
所以,他说想要学医,也是认真的。
不是刻意为了什么, 也不是刻意想要与谁攀比。
仅仅是想学。
学会医术,他以后就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日后, 或许也能有机会照顾杏师姐。
阿水说:“我想过了。杏师姐身体不好,我学医, 将来说不定能帮着调理杏师姐的身体……当然, 也不仅仅是为了师姐,我自己的耳朵也有残缺。我想, 若是学医,将来说不定能有别的办法补好我的耳朵, 就不用时时刻刻都依赖师姐了。”
水师弟说得铿锵有力、条理清晰。
只是师父会有什么反应,他心里没底。
北天君耐心地听着,等阿水全部说完,他沉吟片刻,便勾唇笑了。
“挺不错的。”
北天君说。
“既然如此,日后就让医仙馆的仙官们先教你,你先试试看吧。”
水师弟谢过北天君,拿着北天君写的说明信前往医仙馆以后,正好有一位女仙与他擦肩,进了北天君的内殿。
北天君抿了口茶,看向来人。
进来的那位女仙,是他特意为缘杏请来、教导缘杏画技的画仙。
这倒是稀客。
北天君问:“怎么了?莫不是有事来找我。”
那画仙面有挣扎之色,仿佛有难言之事。
她见了北天君,先躬身行礼,郑重一拜。
纠结之后,她开口道:“天君,我恐怕不能再教杏姑娘了。”
“……嗯?”
北天君喉结一滚,面有迟疑。
他问:“为什么不能再教?杏儿有什么不好吗?”
“不,杏姑娘极好,是我的问题……倒不如说,正是因为杏姑娘太过出色,我才无法教她。”
那画仙身段窈窕,气质清冷,既是北天君专门为缘杏请来教导她画技的先生,自不是仙界寂寂无名之辈。
她往日也是个心高气傲的女仙,画仙的佼佼者,因北天君百般相邀,才同意屈尊来北天宫当小女孩的先生,但如今,提起缘杏,她脸上全是钦佩感慨之色。
她说:“其实也不是这两日,从去年开始,我就隐隐有了感觉……杏儿的画技,实际上已在我之上。她对线条的理解、颜色的运用,都有上天赋予的灵性,她的画天然便有常人难以企及的灵性,无论意境审美皆是上乘。
“若说寻常人的天赋是一瓢水,小有天资者有一潭泉,所谓天才是一汪湖,那么杏儿便是天将甘霖,世间山河湖海,皆从此处来,其他人根本无法与之相较。
“这几年来,与其说是我教杏儿,倒不如说是我从杏儿身上学到许多。往日她年纪尚小,我好歹有些技艺可以说道,而这几个月,我再没什么可教她的了,再留下去,反而误了杏儿的灵气,倒不如早回竹庐,我也参悟参悟这两年所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