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有些超出缘杏预期的信任。
她怔道:“可以吗?”
“嗯。”
水师弟道。
“我已经让师姐看了我的原形,就是做好了准备。与其让师姐担心地猜测,不如我自己说。”
然后,水师弟顿了顿。
他说:“我生在凡间一个灵兔的小村庄,村居民无一例外,皆是灵兔。”
“我父母原本不过是村一对平凡夫妻,农耕卫生,种点普通的白菜和萝卜,偶尔上山采摘灵草,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过着再普通不过的生活,直到有一日……我父亲想为怀孕的母亲补身体,上山采摘当季草果,再也没有回来。”
“我是遗腹子。父亲失踪那日,母亲怀着我,挺着大肚子,从日落守到天明,却始终没有等到父亲。”
“但母亲没有放弃。从此以后,母亲一个人耕作,一个人采药,一个人做饭,独自坚持到临盆,将我生了下来。”
“谁料,我生下来,便缺了半只耳朵。”
“兔族一生灵气全在双耳,缺耳视为极其不祥之兆。”
“那一年村闹水灾,母亲看到我生来少了半只耳,家又没了父亲,便预感到不好,想要连夜带着我逃走。但母亲刚刚临盆,身体虚弱,还要带上我,还未逃远,就被村长捉住。”
水师弟说到这里,语气带上了一丝悲戚。
尽管是沉痛的往事,但水师弟叙述起来,大半说得平静……可饶是如此,听到这里,还是令缘杏提心吊胆。
缘杏望着水师弟的模样,竟有些不敢追问。
水师弟道:“他们打废了我母亲的腿,在母亲的百般央求下,村里人勉强同意留下我一条性命,但也说像我这样的异类不配当兔子,剪掉了我的双耳,断绝我修炼之路。”
缘杏心一痛。
缘杏说:“对不起。”
水师弟柔弱一笑:“这又不是师姐的错,师姐何必向我道歉?”
“可是若不是我让你提及,你不必回忆这些往事。”
水师弟摇了摇头。
“其实那个时候的事,我年纪太小,都不记得了,我娘也在我四五岁时病逝。只是我依旧住在村庄里,村里的孩子,有时会用‘怪胎’、‘灾星’、‘无耳’来称呼我,朝我扔石头,让我滚得远远的,所以我才会知道这些。被剪耳朵的疼痛,我早就感觉不到了,但后续带来的影响还在。”
水师弟尽量让自己的口吻显得平淡而无奈,但缘杏依然能够想象得出,水师弟遭遇的苦难。
仙界绝没有缺了耳朵的兔子就不吉祥一说,可在凡间,各种各样的传闻都有,不同族也有不同的习惯,为此,长久以来都有许多人遭受无妄之灾。
难怪小师弟总是表现得自卑而怯懦。
难怪小师弟总是战战兢兢,不敢与他们多接触。
难怪小师弟不愿让人看到他的兽身,在师兄提及这件事时,表现得如此抵触。
这一下,缘杏仿佛全明白了。
缘杏难受地望着小师弟。
缘杏说:“可是,我平时看你人身的耳朵,好像一直是完好的……?”
水师弟有些腼腆地道:“那是师父用仙术,为我弥补的障眼法,能让我正常生活,表面上看不出什么端倪。另外,也是多亏师父将我收作凡仙,我才能在仙宫,像之前那样与师兄师姐们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