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渭被孙言突然一句“人生百年”苏出了一身鸡皮疙瘩,这文艺腔来得太突然太猛烈,吕渭握着手机两眼放空地看着外面茫茫的夜色,是啊,随意过吧,谁在乎呢?在乎的人早就不负责任地百年去了,管他呢。

吕渭没有再赶梁诚,趁着梁诚还在冲澡的工夫,自己先躺到了床上,睡到了一侧,空出另一侧给梁诚。等梁诚冲好澡过来,吕渭闻到了熟悉的沐浴液的干净气息,睁开眼睛看站在床尾的梁诚,问着:“你到底打算怎么着?”

梁诚挺家居,自在地跟自己家似的,正站在那里抹匀脸上的乳液,拍打两下,说着:“今天不早了,明天跟你好好谈谈,先休息吧。”

吕渭重新闭上了眼睛。后来想想,他是经常被梁诚的明日复明日给欺骗,什么事儿都是“你先冷静一下,明天再说。”“太晚了,你先好好休息,明天再说。”“先吃,明天再说。”……什么事儿气头上也好,话头上也好,被梁诚一拖,就打断了思路,麻痹了神经,真拖到猴年马月去了,等真想再说的时候,又觉得算了说个屁,得过且过了吧。

梁诚掀开被子进去,结实的长腿碰到吕渭的时候,吕渭一激灵,这才想起来实在没必要睡一个被窝,说道:“你再去衣柜里抱床被子。”梁诚没吱声,从后面把吕渭往自己胸膛拉了拉,两只手掌使劲儿搓了搓,用暖烘烘的手心捂上了吕渭的腹部,吕渭浑身一僵,梁诚说着:“很小的时候我妈妈经常这样给我焐肚子,舒服。”

吕渭刚疼得发了一身冷汗,身上皮肤凉凉的,疼痛的余韵还停留着,又加上梁诚这么个庞大大物深夜到访,他再无所谓也没法无视这位不速之客,整个人神经还是有些紧绷,嘴上不说,身体很诚实,蜷缩着膝盖,跟个下了锅的大虾似的,一点都不放松。梁诚没有多话,就是捂着吕渭肚子,不时拿手出来重新搓一搓,搓热了再捂上,直到吕渭困意袭来,暖暖地放松了戒备,舒展开了身体,梁诚还没有收回手,又捂了个把小时,确定吕渭是已经舒服了,才小心地收回手。

晚上吕渭睡得沉,无意识地翻身后拱到了梁诚肩膀头上,汗津津的额头抵靠着。梁诚装得再淡定,其实也是多年来头一次跟人同床共枕,压根没有睡踏实,他低头亲了亲吕渭的额头,觉得人生有时候真的是似梦非梦。

早晨吕渭仍旧是被闹铃吵醒,身上有点乏力,懒懒地团在被窝里,发现梁诚竟然没有跟老妈子似的提前起床做劳什子爱心早餐,也睡眼朦胧地刚被闹铃吵醒,吕渭伸腿蹬了蹬他,说着:“你招牌爱心早餐呢?我的心形蛋呢?”

梁诚坐起来,抓了抓一头鸟窝似的乱发,眼神睡得也有点茫,说着:“哦。”

吕渭觉得这声“哦”有点莫名其妙,白了梁诚一眼,不过觉得他这傻懵傻懵的表情比一脸精英算计范儿强多了,顺眼多了,伸手胡噜一把梁诚头发,起身去卫生间洗漱了。梁诚跟在屁股后面,俩人一块站在不怎么宽敞的卫生间里刷牙,梁诚动作快,提前刷好,也没有出去的意思,盯着吕渭瞧,吕渭洗好脸见他还杵在门口,刚皱了眉头,梁诚突然过来搂住吕渭的腰,低头就亲了上去,来了一个绵长细腻的晨吻。

吕渭浑身一僵,只是慢慢被亲得就忘乎所以,放松后手臂自动挂到了梁诚脖子上,好像找不出非得亲的理由,也找不出非得不亲的理由,就像孙言说的那样,随意吧,跟着感觉走,都随意吧。梁诚其实没啥技术可言,这种挺温柔的晨吻,与其说挑D,不如说像亲密爱人之间的柔情问候,因为不具有冒犯感和强迫感,吕渭不觉得讨厌,错愕之后,也挺积极回应着。

再纯洁冗长的亲吻,时间长了就免不了差点擦Q走火,吕渭已经开始考虑迟到的代价时候,门口那里传来清脆的门铃声,梁诚顿住动作,似笑非笑地抬手用大拇指擦了擦吕渭嘴唇,吕渭把手从梁诚脖子上收回来的时候有点尴尬,回避了梁诚炯炯目光,转身问着“谁啊!”出去开门,瞧见孙言顶着大黑眼圈一脸挺憔悴的模样站在门口外面,有点惊讶问着:“这么早过来干什么?你这什么德性,晚上去哪儿疯了。”

孙言盯着吕渭的嘴唇,硬生生卡壳了那么几秒,别开目光往里张望,小声说着:“狗嘴吐不出象牙,我这是担心你担心得一晚上没睡好,总觉得不放心,过来看看。人呢?”

吕渭往里指了指,孙言道:“我……算了,驴儿,你得跟我保证,这是走出来,不是陷进去。”

吕渭笑了一下,说着:“你不让我随意吗?”

孙言叹口气,说着:“怕你哪天失心疯。”

话说到这里,梁诚已经收拾妥当,又一身精英范儿出现,好像刚才顶着鸟窝逮着吕渭长吻的男人是另一个似的,他拿着吕渭上班要换的衣服,说着:“孙哥也来了,正好,一起出去吃早餐吧,时间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