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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仙 君子以泽 2450 字 3个月前

鬼魂们闻声看来,但一见叫唤的是个老太婆,便漠不关心地各忙各的。我被鬼差们提起胳膊,往尽头走去,元永一路追过来,但他们还是在他碰到我之前,把我扔进了轮回。随着轮回的冲洗,所有的记忆又一次迅速脱离脑海,身体也变得轻飘如纸。我告诉自己不要忘不要忘,千万不能忘。可到失去意识之前,也只能记得那个人在黄泉路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千古相随,永不相忘。

第十四章 眷侣

正月十五是北落仙子的寿辰,大仙散仙跟蚂蚁群似的往朱雀天挤,这天上别提有多热闹。真令人不可置信,不过是个爱捣乱的娘们儿,仙界、神界,乃至我这个与此无关之人,也都得绕着她团团转。而我不仅要混入群众里不被发现真身,还要在这千千万万的神仙里,找到北落仙子的好友云霄仙人。接了紫修的任务,真是等于自个儿往火坑里跳。

我出现在此处,纯属天有不测风云。要知道大前天的晚上,我还在老家魔界晃悠,看着一群小妖精群魔乱舞,争先恐后地往魔尊紫修的卧房里挤。殿下他自己也颇是享受,被小妖精们哄得开心,当然,据说他最近性情暴躁,是因为胤泽神尊抢了他的女人。自从他魔尊之位坐牢固了些,我便以为自己会随着赫赫战功,长年发霉在魔界史册中。然而我错了,我这老娘们儿永远都会被仪表堂堂的老大惦记,只要他小心肝儿再度躁动,我还是属于第一波被推出来的靶子。

说到仪表堂堂四个字,可以说紫修是抓住了我的七寸。我这人生来优点一大堆,例如生得妩媚,身材窈窕,头脑聪明,性格豁朗,善良活泼,血气方刚,力大无穷,但同时又有一个大缺点,那便是好色。只要看见相貌好看的男人,我便会忍不住被人牵着鼻子走。当初我誓死追求紫修,根本的原因自然不是因为他是魔神蚩尤的侄子,或是他体内流着魔祖罗睺的血液,而是因为他的脸。所幸这种头晕的时间不会维持太长,当我把一个人生生看腻了以后,可以把他活生生炖汤喝……扯远了。前面说到,紫修把我发配到这里,理由很简单,他近日又瞧着上界这些仙仙神神不顺眼,想要往天上捅个大窟窿。

窟窿这种东西,也不是谁都能捅的。仙界朱雀天轩辕座东月楼台附近的天封了结界,始作俑者是那里住的仙人。此仙号权星长君,字云霄,因身为仙,位为君,仙界称他为云霄仙君,下界则称他为云霄仙人。云霄仙人擅长书画,连天帝都会把其字画挂在寝宫。而他画的结界不仅美观,还有逆天的法力,哪怕是天帝亲自来访,不经他的解咒,也别想穿过去。我这一回来到仙界,便是要会一会这云霄仙人,不惜一切代价,让他把结界解开,或不惜一切代价,把解开结界的方法找到。此时,脑中又一次想起一个小妖精对我说的话:“琴魔大人,你可是我们魔界数一数二的美人,用你的迷魂大法,把他迷得七晕八素,还有什么拿不到手的呢。”

不是我歧视妖,但从她这番话,和她以前的无数番话中,我们能深刻感受到,妖便是妖,哪怕成了魔,脑子也还是跟锈刀子似的钝。仙之所以为仙,不正因为男仙连基本的男人能力都没有么?说粗俗点,他们的男男女女,哪怕脱光了衣服睡在一起,也能相安无事地睡到第二天鸡鸣。何况神魔交战中,云霄仙人曾是太微仙尊的军师,我上战场时,他都隐退好些年,必定是个只管写写画画的无趣糟老头,和化石没什么差别。对付这样的老头,最好的办法,便是投其所好,恶补琴棋书画。书画下棋我是没什么能耐,但我好歹是琴魔,魔音上阵,也曾干掉过千万神兵仙将,这一点,我胸有成竹。

不过,仙界和魔界、人间确实不一样,一到晚上万里星沙如长河,五步白云,三步瑶波。仙河锦江上盈满朗朗星华,风月桥横跨银河而过,恍若蓬莱,又胜似蓬莱。银河上方飘满各色花灯,站在远处遥望,常人还道是琼楼金阙前,飘满了七彩的星子。此处有通往人间的石桥,也时常有故友亲人在此辞别,仙人们管它叫白萍洲。这一夜可谓花灯万盏,月照仙阙,风光无限好。我随地拉了个持笔仙童问云霄仙人可到了,对方把我上下扫一通,见不眼熟,傲慢地挥笔一指,便是在风月桥上。那座大桥上有不少散仙摆摊赚银子,几个白发大仙衣袂飘飘,正围在一起吟诗作画,颇有情趣。正中央站了另一个老仙人和两名年轻人。老仙人在纸上横挥笔阵,周边的大仙们都连连称好。我料想这便是云霄仙人,乘云踏雾去了他们身后。

那位老仙画的是一幅白虎下凡图,栩栩如生,锋芒毕露。我本想挤进去对他狂拍马屁,可人实在太多,连马尾巴都摸不到。他身边一桌站的两位年轻人里,一个是一名三眼仙童,另一个是约莫二十来岁的仙公子。看见此公子侧脸的瞬间,我顿感天上一道闷雷劈下,把我直接劈晕过去:他嘴角带着放松的笑,黑发如漆,肤白似雪,额心有一点紫色的菱形仙印。脸是美男子的脸,却有着老仙们都不及的仙风淡韵。风月桥飞花朵朵,繁星点点,都比不过他的一分一毫。看了那幅白虎下凡图,他从容不迫地让三眼仙童磨墨,挥笔如流星,画了一幅朱雀展翅图。神鸟浴火而生,脱凡入空,其颜姿之美,辉映九霄。众仙掌声如雷,都在纷纷称赞。

我心中不由感慨,虽云霄仙人擅长作画,但这青年比他更胜一筹。只可惜吸引我更多的不是画,不是云霄仙人,而是这长了天人皮囊的美公子。这张脸,这气势,这清月般微笑,这……实在是太合我意。后来大仙们众星拱月地把作画的老仙和仙公子送走,我跟随他们走了一段,那青年又被路边的香扇画纸铺吸引,与三眼童子留下来。直到我看着他的背影出了神,才发现自己早把老头子们跟丢。仙公子买下一把纸扇,一张空白画卷,蘸墨扶袖,在上面绘制了一幅当下的仙界楼台图。我赶紧走过去,为确保之前童子所言属实,顺带搭讪意味,再次问道:“这位公子,请问你是否看见东月楼台的云霄大仙?”

他仍握着笔,抬头看见我,略显愕然,随即笑若一天秋色:“轩辕座东月楼台是有个云霄仙君,不过不是大仙,至多是个顽仙。”

所谓云间贵公子,玉骨秀横秋,说的大抵便是这样的人。这公子哥儿声音也如人般美貌,可惜好狂妄的口气,如此说自己的前辈。虽说这是仙们的事,与我这魔无甚关系,但好歹云霄仙人是我要哄好的对象,我笑了笑,又道:“云霄乃仙君,怎可说是顽仙?还请公子告知他在何处。”

“敢问姑娘芳名?”

怎么如此牛头不对马嘴?我敷衍道:“小女子青媚,还请教公子尊姓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