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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仙 君子以泽 2438 字 3个月前

我和他对望了片刻,也有些傻眼。他连枕在我颈项下的手臂都不敢抽,只低低地说道:“东方姑娘,我们……”

我脑子里早已空空如也,只拽着被子一点点往里面拖,从他身上拽下来,迅速转过身去,把被子裹在身上,闷声道:“起来,把衣服穿好。”

“对不起,我昨天喝太多。”

“无妨。穿好衣服先出去。”

我也不知道在发什么闷。这婚事举办得盛大,整个幽都都知道我和他成了亲,夫妻之间行云雨之事是理所当然,但为何我就觉得胸腔被挖了个洞,心被换成了颗大疙瘩?簌簌的穿衣声持续一会儿,又停下来。身下的被子被拉动了一下,转过头去,看见花子箫正在看床上的落红。我用被子盖住它:“我来了月事。”

“东方姑娘,鬼不能生育,没有月事。”

“我,我有的。”

花子箫看着我沉默不语。我连在床上挖个洞掉下去的冲动都有。家中有三个夫君,还未经人事,花子箫一定觉得这事好笑得不得了。原本我盯着墙壁默默生自己的气,那道熟悉的气息又一次从身后笼罩。一只手钻入被窝,轻轻握住我的手,身后的人柔声道:“娘子,在你转世前,我会对你负责。”

这世道究竟是怎么了?前两天我和花子箫还礼尚往来,客客气气,转眼间便变成了这番情景。更奇怪的是,他那“娘子”叫得顺口之极,好似叫了成千上万次。我不知道他为何要娶我,却大致了解他有个日思夜想的妻子。他现今说要对我负责,还应该真就是表面上的意思。这大致也是我心有不甘的缘故。原本我想着第一次如何都要跟了少卿,因为少卿虽不是我最爱的人,却也永远不会伤害我。再不济也得跟无常爷,毕竟住在一起也有些日子,我对他还算有些了解。可是跟花子箫……他可是个画皮鬼啊,我居然和一张皮睡了一个晚上……想到这儿,我便忍不住背上直打寒噤。

“我要先回家了。”我推开他,理好衣服下床。谁知刚一落地,双腿不属于自己的一般,跪了下去。花子箫下床,把我横抱起来,放躺回原处,眼中有藏不住的笑意:“休息好了再回去可好?如此不便行走。”

我的脸唰地充满了血。前一夜的记忆不大清晰,却深刻至极。实在不愿意再想下去,我把头完全埋进被窝里,后悔得青了肠子。花子箫道:“现在还不舒服是么,我先去帮你准备早膳,你休息一会儿。”

他出去后,我一直把脸埋在被窝里,即便不能呼吸,也不愿面对这狼藉的新房。之前必安跟我说,如果和花子箫成亲,他定不会勉强我,但可能会其他法子让我就范。可是回想前一个晚上,他做了什么?什么都没有!我们就这样顺理成章地做完了所有的……最让人觉得不舒服的是,这之后,我在他家休息了两天。这两天里,他对我的态度和婚前没什么区别,除了称呼从“东方姑娘”换成了“娘子”,其他时候似乎更客套了些,连吃饭都不和我并坐在一起,好像洞房花烛夜的肌肤之亲,都只是一场幻觉。

第九章 连枝

花烛夜过后第三日,即是我和杀千刀的画皮做过荒唐事后的第三日,亦是我们分居而住后的第三日,我总算挨不住,打算走人回窝。可是一想到要面对家里的刻毒、执拗和阴阳怪气,一想到新婚已三天,拖越久越不清白,我连起个床的胆气都没有。直到纸影成幄,南窗透出一丝微光,我披上外衣,穿过回廊画屏,来到花府后院。

此处的花跟这里的魂一样,没有个生命的尽数,又或是早已结了命数,因此院中总是花瓣飘零,遍目深红。院子里摆了一张桌子,题满字的宣纸顺着桌沿垂落,一排象管狼毫悬于半空。花子箫站在桌前,按住一边袖口,露出一截修长的手臂,握笔在宣纸上题字作画。素白纸,浓黑墨,均为落花扰,一如花瓣与书画争芳斗艳。花瓣恼了画,却没恼作画之人,花子箫嘴角含笑,伸出瘦长的指尖捻起花瓣,拨到一边。正蘸墨准备再次下笔,他又像有所察觉,抬头看向我:“起这么早?”

这一幕让我想起了初次与他见面、初次见他画皮时的场景。两次都如此鬼魅瘆人,哪怕是正常了明艳了,也还是有些缓不过劲儿。况且但凡他作画,十有八九画的都是他的妻子。这更令我的脚步犹豫了一些。他朝我招了招手:“来,帮我看看画。”

我半晌才磨蹭到他身边。没料到他画的是院内一树红芳。眼前的树枝新裁错互,千叶朱朱。到了他的笔下,枝叶更为凌厉清奇,赤箭般张扬地延伸,落英更是栩栩如生,不注意看,会以为它们真的在旋转飘落。我一时看画出了神,却未留意他已走到我身边,声音在我耳侧响起:“娘子,你觉得这画何处还需修整?”

或许是要看画的缘故,他站的位置相较这几日也近了一些。院子里寂静得连风声花落都能听见,他声音又是声色不动的一湾深潭,一如既往镇静冷凝,却令我心中一波才动万波随。叫过或者叫我娘子的人有无数个,花子箫不是第一个,却是叫得最自然、最顺口的。他的声音比百年老酿还能麻醉人,只如此说了一句,还是在精神抖擞的大清早,居然如此顺着我的耳朵,一直醉了我半边身子,乃至指尖。我逞能地挺直了背脊:“这画是很好,就是太不真实。”

“望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