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代码是独属于编程者的高级语言,没有它,就算得到了整个程序也只能运行,而无法进行修改、升级或者再编写,李敏行此举,等于是将心血创造连同制作工具都拱手相送。
“这个……”吴景函快速翻看着程序说明,露出震惊之色,“脑电波译码程序?‘已初步完成,并以自己为样本通过一测,但测试结果还不够客观,需要更多的试验者进行有效性与安全性的验证’?验证成功后可以此为基础,进行‘脑电波远程遥控’的二期研究……”
“——他真的把那个程序从潜意识中带出来了!”卫霖失声说。他原以为那只是李敏行在脑内世界中的妄想,没想到对方真的在现实中将整个成品编写出来。
连白源都有些错愕,随后感叹:“如果是真的,李敏行的确是个天才。”
吴景函怔怔地说不出话,半晌后方才喃喃道:“我记得大概两年前吧,我们公司参与了一个脑机界面的项目开发,李敏行就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我知道他对脑控技术很着迷,就让他也进入项目组。那个项目最后还是因为技术瓶颈而止步于早期发展阶段。敏行当时很受打击,仍坚持继续研究,被他的主管一顿批,后来不了了之。但我没想到,他还记挂着这个程序,最后竟还化构想为现实……”
他用力地抹了把脸,像要发自内心地重新认识一个人,将之放在更举足轻重的位置上,而后郑重地说:“这是他的遗愿,不论这个程序成败与否,我都要替他完成后期的测试。”
卫霖心道:这也是一颗大脑领域的核弹,是不该出现在现实世界的东西!“绝对领域”里李敏行为了它差点丧命,还因野心家的谋夺置全世界于险境。难道他不怕现实中重蹈覆辙?这家伙还没吸取教训吗,究竟是怎么想的?!
他有些恼火地从吴景函手中抢过光电鼠,将程序说明继续往下拉,赫然见到加粗的最后几行:
“嗯,卫霖,白源。如果你们能看到这些文字,说明我可能已遭遇不测。否则,就算我真能编写出这个程序,也会将它永远埋葬在脑内世界。把程序包括源代码都留给你们,一是为了证明这项技术并非我的痴心妄想,它是可以实现的——我的理论和目标是可以实现的。尽管它显得那么危险,如你们所言,是一柄可能会引发脑域战争的双刃剑,但我还是想向你们证明,向幻想中的另一个‘李敏行’证明,我有改变世界的能力——每一个心怀梦想并执着前行的人,都或多或少地改变着这个世界,我们不是‘毫不重要、没人在意’,不是‘社会大机器里一颗微不足道的螺丝钉’!
“第二,是为了证明,三个多月前被我入侵过的那个神秘系统的确存在。它用了个掩盖程序做伪装,但我还是成功打开了另一个端口,再次入侵。这回我发现了很奇怪的东西,有些像是人体实验数据,最早的数据来自于20年前;还有些像是电子元件的电路图。我下载了其中的一部分,想要进行解构。但对方的加密做得太好,我只解密出一些边角料,关键地方都还没来得及研究。我的时间不够用了。有人一直在找我,我能听到黑暗中逼近的脚步声,如果这回我躲不过去,至少要把我所知道这些都告诉你们——
“从解密的那一小部分数据来看,和我所研究的脑控技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令我十分沮丧,说明我并没有走在这项技术最前端,早在20年前,就有人开始摸索这条路,如今比我走得更远,也更秘而不宣。同时也令我怀疑与警醒,这会不会就是我被追杀的原因?因为对方不希望隐秘被人窥探,所以要想方设法地杀我灭口。但我现在已经难以去证实,只能寄望于你们。
“最后,卫霖、白源,如果还有机会再见你们一面,我想说……谢谢。如果没有你们,我至今还是个浑浑噩噩的妄想症患者。虽然现实世界或许比‘绝对领域’里更加危险,但有什么关系呢,朝闻道,夕死可矣。
“——李敏行。”
卫霖紧紧攥着鼠标,几乎将它捏碎在掌心里。
电脑屏幕前的三个人,都在消化这些庞大的、令人惊异的信息量,也都再次被失去李敏行的悲伤沉甸甸地压住胸口,以至于陷入了一片长久的沉默。
最后吴景函那艰涩中带着点茫然的声音打破了沉默:“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我从头到尾都不知道?他没告诉过我,而你们之前也不肯向我透露分毫……也难怪,对你们而言,我只是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对他而言——”他苦笑了一声,没有再说下去。
卫霖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不,你不是陌生人,我们曾经组成一个小团队并肩而战,在李敏行的精神世界里,和他脑内投影出的‘吴景函’的形象。所以,我们勉强可以算半个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