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夸奖让“小萝莉”不明显地身体僵硬了一下。
怎么能不好听呢,这一连几个月用药汁灌泡出来的声音。
雪中枝上梅初绽,殷红得似胭脂点点,宋观在梅树之下拉着“小萝莉”唠嗑,那聊天的内容自是包罗万象,比如早上吃了什么,最近做了什么,有没有培养出什么新的兴趣爱好,圣教伙食怎么样,对圣教感觉又是如何,适不适应这边的新生活,有没有遇到什么烦恼的事,然后他又表示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可以跟他说,能帮忙做到的事他肯定会帮忙做的,而他又是教主,能做到的事情又是比较多……叽叽咕咕地说了许久,宋观说得很开心,开心之余他突然意识到一个从见面开始就一直被他忽视了的问题,那就是——为毛小萝莉没去圣教大门前?
是啊,按说这个时间点大家都该往那边去了才是,也就他一个偷偷摸摸溜了出来。宋观心里“咯噔”了一声,第一反应是不是有人欺负小萝莉。宋观神经粗归粗,然他对着女孩子的时候,这粗得能吊死大象的神经,也是会自动缩减得细上几分的。
然后他才又想起,小萝莉一直在顾长老那边,顾长老是教中相当特别的存在,有点类似于平日里不与众人怎么活动的隐藏boss人物,跟着这样的顾长老,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人能将小萝莉欺负了去。
宋观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小萝莉的神情,小心斟酌着让自己说话不至于伤了小萝莉纤细的少女心,又能恰当地邀请到小姑娘参与到守岁这个活动中。对,像这种互动活动能增进大家的团结意识,能让不熟悉的人瞬间熟悉起来,真是不容错过的好活动。宋观说:“今天除夕,大家都准备去大门那儿守岁,月予妹妹你跟我一起去么?”
“小萝莉”摇头拒绝了:“不了,我还是……”
宋观拉住“她”的手:“去吧,大家人都很好的。你要是因为不熟悉他们而觉得害怕的话,那就拉着我的手好了,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小萝莉”还没有说出好,或是不好,宋观就拉着她走了。乔望舒十二岁那年将过了迎来新一年的除夕这日,庭院深深的寂静空旷里,小胖子踩着积雪拉着他的手向前走,天上突然毫无征兆地落了雪,宋观惊讶:“下雪了?”
乔望舒落在小胖子身后一步,他以前在乔家的时候,没什么人敢随便拉他或是对着他一个不停地说话,因为他辈分太高,可年纪比自己的侄子都要小,然这辈分摆在那里,乔家向来讲求辈分尊卑,所以从来没人敢在他面前造次,小胖子拉着他的手很温暖,这是大孩子的手,比他的手要大上一圈,可以将他的整个握在掌心里。
冬日的天色总是黑得很早,前头还天光明亮,他们走至半路之时,这天色就暗了下来,宋观停了去一侧殿堂里取了盏宫灯回来,莲花模样的琉璃宫灯晕染出层层叠叠的灯光,一重复又一重,天色彻底黑下来的时候,乔望舒将小胖子的手握得紧了一点,而路上,脚下的积雪被人踩着发出细微的轻响,有点类似于老旧的木板,又不尽相同,路上这个小胖子一直在跟他说:“妹妹你手好凉,我觉得你可以多喝点姜汤。”
两人来到圣教大门前时,大门那儿已经开始热热闹闹地表演起了节目,宋观随便捡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同“小萝莉”一块儿坐下,隔着人群和喧闹鼓声乐声爆竹声,老大远的距离之外,裘长老一眼就看到小胖子教主还有教主边上的小姑娘。
下属还在汇报着事项,裘长老看似还听着其实已经走神,然后他回过神来对于听漏了的那一段又让人重新汇报了一边。待重新战战兢兢汇报完了的下属告退之后,裘长老才后知后觉地勃然大怒起来。那种生气的情绪他也不知道怎么形容,简直就像是辛辛苦苦把儿子拉扯大的单亲妈妈,结果在一日劳累工作之后回到家里,却看到自己不争气的儿子一点都不体谅妈妈的苦心,竟然和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不三不四的狐狸精,在家中勾勾搭搭说说笑笑!
裘长老很生气,他之前就看着宋观偷偷溜出去,但觉得有影卫跟着便没担心,却没想到原来偷偷溜出去是去小姑娘玩去了,裘长老简直想就这样冲过去把宋观抽一顿,但考虑到这样的影响不好,迎新的气氛都要被他弄没了,而且要真的这么干了,教中老一辈的人不知道事后会怎样围着他碎碎念,遂忍下,决定秋后算账。
结果没想到还没等他去教训人,宋观已经中途趴在一旁长板凳上睡死过去,最后末了这守岁完了,还得靠他把人抱回去。
怀里的小胖子教主睡得死沉死沉的,裘长老把人抱起来了,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一旁的“小姑娘”,他一般越是不高兴的时候面上反而是笑,尤其是在外人面前。
不过他在宋观面前倒是经常板着脸的,其实以前他也不板脸,只不过最近几年发现小教主特别怕他板脸的样子,于是他就经常有事没事板一下脸去吓吓教主,没别的,纯粹是个人恶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