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夜靠著门,坐在地上。两人只能隔著门谈话,一个在里,一个在外,谁都看不见谁。就像貌合神离的两颗心,从未相遇。
“琉珈,我知道你恨我。没能好好保护你,是我的错。你要怪……就怪我吧。”
他的话,琉珈听得一清二楚,心像一块投入冰冷湖水中的石头,一个劲往下沈──表哥,他在回护那个人!当天,他选择了深天葵。如今,他仍然选择深天葵!自己在他心目中,从来只是一个模糊不清可有可无的闲人。“你滚!”
“琉珈?”
“你快滚回深天葵身边吧!”
“琉珈!”冥夜不悦的低喝一句:“事关葵的名声,你别胡乱说话!”
“终於说出来意了?”房中人怒极反笑:“名声?呵呵,我记起来了。多年以前,民间就流传过一段关於你和深天葵的丑闻,他是因此才会被罚沈睡三年的。如今你们终於能重聚,再续孽缘了!真是可喜可贺啊。”刻薄的讽刺,仿佛自己长了脚,源源不断从口中迸出,停都停不住。
还没相爱,已经先恨了,多麽可悲。
“不管你信不信,我只当葵是好朋友。”冥夜知道,在自己心中,真爱的位置,已经永远留给了那位温柔似水的人儿,再也装不下其他人。
他静默了好久,房间里没有传出丁点声响。他只好把扯远的话题,绕回正事上:“舅舅今天来找你的用意,我多少可以猜到一些。你该比谁都清楚,他只把你当成一枚棋,关心你也只是一个幌子,他是别有用心的,你千万别中他的计……”
琉珈本来已压下大半的气,腾地又烧了起来:“他不关心我,难道你就关心?你今天来这里是干什麽的?难道单纯是为了看望我的伤?我父亲前脚才刚走,你後脚就到了,怎麽?你怕什麽?怕我乱说话?怕我恶意中伤你的心肝宝贝?”
“琉珈!我只是不想你被他们利用……”
一句话没说完,又被顶了回来:“被人利用有什麽不好?起码证明我还有价值!你呢?你连利用我都不屑!你眼里心中就只有那位葵殿下!父亲说得没错的,你对神族千依百顺,却妄顾我族的尊严。人家明摆著欺负我们,你也不敢反抗。你是个彻头彻尾的懦夫!没有良知也没有骨气,我看不起你!”
如果不是有房门相隔著,冥夜恐怕已经气得上去掐死他。但经历了太多,让冥夜的性子沈静得像一口古井,一个石子投下去,只听到“咚”的一声,涟漪起伏一下,水面很快便恢复平静。只是,那一块一块投下去的石头,积压在井底,成了永久的再也无法消除的伤痕。他已经不会生气,只感到深深的悲哀──无人明白,无人谅解的悲哀。
吹来的一阵夜风,让冥夜不自觉地瑟缩了下,他感到冷,回头四顾,身边空无一人。只有自己,孤单单地立在夜色里。
深呼吸一口气,他假装轻松地说:“要怎麽做,全是你的自由,我不会再过问了。夜深了,你好好休息,别想太多。过两天我再来看你……晚安,琉珈。”说完,生怕再听到半句奚落,等不及琉珈的答话,他已逃似的走了。
匆匆的步履,习惯性地往自己的寝宫奔去,受了委屈,他总是急著回到那里寻求安慰。直到了宫门,才恍然清醒过来──那人,已经不在了。脚步生生止住,方向一转,他朝书房走去,刚走几步,又想起自己被罚闭门思过三天,奏折都直接送到魔君手上,不必经他批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