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帝觉得很是难以启齿,想当年他以残忍的手段继承了帝位,又以更残忍的手段建立了帝威,继而将魏国推向了全盛,那麽耀眼的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仿佛这世上没有他做不到的事,得不到的东西,而阮汗青如同那战线上的一座城池,富饶而特别,却难以攻坚,想占据他,务必得付出惨重的代价,但是放弃他,又未免太可惜了,那麽毁了他,却又不舍得。实在让人头疼不已啊。
张宇看他的表情一下就明白了,没想到他仍为阮汗青而困扰,阮汗青的魅力真的连冷酷而睿智的帝王也抵抗不住吗?亏自己当初还是反复思考利弊才决定献出他。真应了那句话──人算不如天算。只是他身为人臣,他无法推卸责任。今夜皇帝叫他来,就是让他为此负责的。
於是他想好了一招:“其实今夜无论陛下宣或者不宣臣,臣都会进宫面圣。”
“哦?”魏帝挑眉:“看来不是朕有要事找你相商,反而是你有急事要秉奏朕了?”
张宇跪道:“臣是来请罪的。”
皇帝故作诧异:“爱卿何罪之有?”
这下提出阮汗青的事便显得顺利成章,他张宇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去踩主子的痛脚:“臣有一事做得不妥,因而给陛下添了诸多困扰,请陛下恕罪。”
魏帝等待著他的下文。其实他知道他要说什麽。暗赞这家夥的聪明绝顶,就是刘公公有时恐怕也没他那麽细心。
张宇接著说:“这事关於阮汗青。臣低估了他的顽劣,臣万万没料到这人是朽木不可雕也……”
魏帝嘴角一抽,打断他的夸大其词:“爱卿本是好意,朕无意怪罪於你,尽管阮汗青荒诞不羁,但看在他为朕生下皇儿的份上,朕也就不计较了。但这家夥可恶之极,竟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也下得了狠手去……”
张宇偷瞧了皇帝一眼,见他满脸愤愤不平也就罢了,居然还带著几分无处发泄的委屈,不由暗中咋舌,敢情汗青这次是真的伤了皇帝的心,也许今夜,陛下只是想找个人诉苦而已。
了解了主子的意图便好对症下药,张宇道:“皇上息怒,不管如何,皇上只要做到赏罚分明即可,别让他影响了您的判断和原则。再说,阮汗青已完成了他的使命,皇上不必再顾及什麽。他诞下皇子,该赏……”
魏帝问:“在他眼中,连自己的女儿都不是个东西,还有什麽能够讨得他的欢心?”
张宇回道:“陛下,阮汗青之所以如此叛逆,是因为您辱他太深了。”
皇帝一愣,随即心虚地转开头,看向不远处的一盏烛火。
“再重的赏赐他也看不上眼,可以说只要你给的东西他都会扔在一边,因为他要的并不是什麽赏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