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廷调教生子)19
阮汗青不答反问:“你觉得什麽戏最适合我?”
被将了一军的刘公公陪笑道:“娘娘,您这样就不对了。娘娘一直觉得自己受了苦,其实上天对您一点不薄。您在这儿,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可谓享尽清福。等孩子出生,长大之後,他将坐上至高无上的王位,他的子民统统跪倒在地冲他高呼万岁,他的臣惧他爱他敬他仰视他,多少貌美如花的少女替他守著活寡,芸芸众生无不在他的统治和爱护之下。如今年年征战,民不聊生,而魏国的新王,青出於蓝而胜於蓝,三皇五帝皆不及他,他兵不血刃,一统天下。流芳百世对他来说太容易了。而作为他的母亲您能不为此骄傲吗?没有谁说您不伟大!所以说娘娘,都说男儿有大志,想问题的角度不能太狭隘了,您能得到这个机会,应该珍惜才是。而非郁郁寡欢,总想著一死了之,你觉得呢?”
“高,”阮汗青笑道,“刘公公你真是高啊。”
刘总管正要谦逊地说上几句,就见那人的脸色忽地一变:“燕雀可知鸿鹄之志哉?太监居然也知何为男儿之大志?”
被踩到痛脚恐怕谁都不好受,何况刚才还好一通讲理抒情的刘某人?
男人不再看他,嘴里又说:“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但你要搞清楚,我不是你。把下贱说成高贵,把卑鄙说成崇高,把耻辱说成风光,刘公公,我真佩服你的长项。毕竟一只狗讲人话,还把人话讲得头头是道,的确太难为你了。我觉得你还是狗叫比较好。”
“……”刘公公被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还得假惺惺地眉开眼笑。
阮汗青冲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快安排:“来出‘林冲夜奔’好了。”
按龙泉血泪洒征袍,恨天涯一身流落。专心投水浒,回首望天朝。急走忙逃,顾不得忠和孝。
风声、雪声,声声刺耳,声声凄凉。
凉夜迢迢,凉夜迢迢,投宿休将他门户敲。遥瞻残月,暗度重关,奔走荒郊,俺的身轻不惮路迢遥,心忙又恐怕人惊觉。吓得俺魄散魂消,魄散魂消,红尘中误了俺武陵年少。
枯枝、黄昏,处处怨恨,处处寂寥。
阮汗青坐在软椅上,看著台上的戏子,神色愤怒,却又无处发泄,孤单而萧瑟的身影奔奔走走,转一个地儿,那脚步又泫然欲泣地顿住。嘴里不断地念念有词,那神色渐渐分不清是无尽的痛苦还是漫漫的感伤:‘我枉为山神,灵在五岳’,跌跌撞撞走了一段,又唱:“我是风,卷起沧州黄昏雪’……
男人半闭著眼,他周围的花正开得绚烂,朵朵笑著的,他却是一脸冷漠,仿佛还兜转於尚未投胎时的无欲无求的轮回间。
面前的戏,他似在看,又似没在看,似在听,又似没在听。若有所思一般,又仿佛脑袋一片空白。春日阳光落在别处,暖洋洋的,落在他身上,却像一抹未干的离人泪般的霜……
一个激灵,阮汗青翻开了眼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