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待宫女的太监有几分眼熟,正是上回虞笙热潮时背他来长生殿的人。宫女送完雪莲走后,虞笙从藏身的大树后冒了出来,“禾公公!”
那太监被吓了一跳,看到唤自己的人是虞笙后,大吃了一惊,“虞小公子?!您怎么会在后宫?又来给娘娘们画画了?”
虞笙摇摇头,“禾公公,我有要事禀告皇后!事关大皇子,还请公公替我通传一声。”
听到“大皇子”三字,太监不敢耽搁,立刻转身进了长生殿,很快就回来请虞笙进去。
走进长生殿,虞笙稍稍有了点安全感。
林后站在殿中,相比上次虞笙见到他,林后整个人轻减了许多,宽大的衣袖下露出干枯苍白的手腕,就好似秋日池中一枝残荷。
见虞笙走了进来,林后快步迎了上去,抓着虞笙的前襟,眼里带着灼人的光芒,颤声道:“虞笙,湛儿他......”
虞笙不忍心让林后多伤心哪怕一刻,干脆道:“大皇子,他没死!皇后,他还活着!”
林后紧紧地抓住虞笙的衣衫,好似溺水之人抱着浮木一般。他闭上了眼睛,长睫不住地颤抖着。
“皇后?”虞笙唤了一声。
林后轻轻摇头,手上的力气渐渐变弱,人也跟着滑落。虞笙忙揽住他,跟着他一同跪坐在地上,“皇后!您、您可还好?太医,我去让人传太医!”
林后抓住他的手臂,“不......我没事。”
虞笙只好守在林后身边,过了许久,林后才渐渐平静下来。“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他说,“我的儿子,不可能就这么轻易地死去。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他不会死。”
虞笙将李湛是如何受人背叛,如何逃出生天,又如何回到京城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知了林后。“皇后,现下皇上正病着,萧贵妃不准他人探望,我们......”
“虞笙,别着急。”在方才的失控后,林后又恢复成了往日冷静自持的样子,“我们去看看。”
“可是萧贵妃……”
林后语气淡淡,“我还在,她永远只是个妃。”
这句话让虞笙吃下了一颗定心丸。林后一直表现得太不食人间烟火,以至于虞笙都忘了他身为一国之母的尊贵。
林后叫来禾公公,嘱咐了几句,然后对虞笙道:“走罢,我带你去太极宫。”
第50章
李泱在太极殿内来回踱步, 神色焦虑。萧贵妃坐在一旁,双眼微阖,一手撑着脑袋, 蹙着眉道:“泱儿, 你还是坐着罢, 你就算把鞋底给磨破了,也于事无补。”
李泱顿了顿, 径直朝萧贵妃走去, 急道:“母妃, 你还在犹豫什么啊,现在再不下手,等李湛一回来,我们可就什么机会都没了。”
萧贵妃面露犹疑之色, “可是, 那……那毕竟是皇上, 你的父皇, 母妃的夫君啊!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李泱一屁股坐到萧贵妃身旁,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母妃, 你忘了舅舅是怎么说的?在父皇心里, 东宫的位置一直都是要给李湛的!他这些年表面上对我们万般宠爱, 不过是为了挫皇后和李湛的锐气!那林清玦本家势微,自己又是个油盐不进的木头东西, 父皇若真的那么讨厌他, 为什么不废后改立您为后?”李泱越说越气愤, “父皇分明就是拿我们当幌子罢了!母妃,您可千万不能因为妇人之仁坏了我们的大事啊!”
萧贵妃一阵心烦意乱。不论儿子怎么说,她对皇帝的感情不是假的。她还记得她第一次见到皇帝的时候,皇帝还未到二十岁,少年意气,风华正茂,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没有哪个女子见了会不动心。虽然现在的皇帝已经快四十岁了,变得喜怒不定,阴郁暴躁,可她一直没有忘记当年他的样子。要她直接了断他的性命,她多少还是会舍不得的。
见萧贵妃不应声,李泱近乎暴走:“母妃,你到底还有什么可顾忌的啊!现在朝中一大半是我们的势力,归德将军又在南边平叛,还有谁能挡住咱们?!”
萧贵妃叹了口气,责怪地看向李泱,“泱儿,你还是太年轻了。归德将军虽然远在南方,可还有手握数万禁军的武国公晏奉骁啊。从去年开始,他就一直称病不出,皇上却迟迟没有收回他的兵权。你舅舅几番试探,都被他挡了回去,你能确定他到底是站在哪边的?再者,除了晏奉骁,还有长生殿那位……”
李泱冷笑一声,“林清玦自从死了儿子后,半条命都没了,能掀起什么风浪来?”
“话虽如此,可他毕竟是一国之后,又是个男子,不少重臣都会给他几分面子。”说起这个,萧贵妃就觉得可恨。这么多年,她宠冠六宫,就差一个皇后的名分,可她无论怎么暗示,怎么挑拨,皇帝对林后再嫌恶如厮,却从未动过废后的念头。如果……如果她当上了皇后,李泱就是名正言顺的嫡子,她哪还需要费这么多心机。
李泱不屑道:“母妃完全多虑了,林清玦自己都还病着,我怀疑他连外头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
“而且,还有一事,你不觉得可疑吗?”萧贵妃若有所思道,“那个向我们透露李湛未死一事的人,到底是谁?”
李泱道:“不论是谁,肯定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萧贵妃摇摇头,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如果真是这样,他为什么不肯透露身份,反而要这般藏着掖着?万一……万一这是一个陷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