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山风猛烈灌进尼禄的耳朵。他依稀听见这句话,头皮发麻。

就象之前奋不顾身倒进他怀里一样,罗德推开他,闭着眼睛,直直倒向山边的云雾里。

他无声无息地消失了,一瞬间而已。

尼禄还很懵,没意识到罗德已经跳崖,就象圣徒跟随神明一样,出于本能跟上去,也要踩到云雾里。身后的近卫涌上来,七手八脚地抓住他。

尼禄在混乱中跪在山边,愣愣的神情,象痴傻一样,用手来回抓着翻滚的白雾。

翻开手掌,白雾蒸发般散去。尼禄眼角鲜红,死盯僵白的手掌。

这一瞬间,他听到自己这一生所经历的一切痛苦,同时迸发出嘲笑。

轰的一声,脑海聒噪起来,脊柱仿佛硬生生抽离身体。尼禄昏死在崖边。

作者有话要说:我道歉!HE!嗯!

第63章 克劳狄乌斯之死

尼禄最爱的亲卫自杀,成了坊间爆炸性的话题。罗马的文艺领域得到新的灵感,戏剧和音乐一时涌现不少悲剧故事。

人们普遍对死者更宽容,更何况是自杀这种悲壮色彩的死亡。天性解放的罗马人崇尚死亡和爱情,罗德的死同时符合这两点。于是舆论陡然扭转,从讽刺转向美化他们的关系。

然而,这件事很快就被另一个新闻盖过风头:皇帝病危。

这意味着罗马要易主了。

阿格里皮娜坐在铜镜前梳妆,用黑头纱挽出式样朴素的发髻。她看起来很平静。

女奴用潮湿的木条沾取雌胭脂虫的脂肪,试图涂在她紧抿的嘴唇上。

“我不涂口红。”阿格里皮娜瞪她一眼,拿起木梳梳理鬓边的碎发。

刚给医生结完账的家奴走过来。所有种类的奴隶中,家奴地位最高,相当于管家。

他语气谨慎地说:“可是……主人病危,素淡的嘴唇在这种时候会被看做不详的兆头。”

阿格里皮娜回头。她背后就是躺在病榻上的克劳狄乌斯。

克劳狄乌斯眼窝黑紫,脸色蜡黄,下巴消瘦得现出道道沟壑。四周药草的烟气缭绕,象海底的虫蟊一样游进他的鼻孔和嘴缝。

上次的晚宴结束后,他开始频繁呕吐和腹泻。他的症状是严重的食物中毒,但跟他一起进餐的屋大维娅和年轻贵族却都安然无恙。这几天他甚至开始尿血,迅速衰弱下去。

阿格里皮娜瞅他一眼,回过头,继续不紧不慢装饰仪容,“没看见我已经戴上了黑头纱吗?医生告诉我说,我的叔父快要咽气了。”

她瞟一眼家奴,平淡地说:“去给元老院传个口信。皇帝已死,从现在起,罗马城所有的奴隶都得穿黑丧服,所有女人不准化妆,更不准涂鲜艳的口红,所有喜庆的婚礼必须取消。”

家奴先是怔一下,说:“主人还没彻底咽气……现在您就要通报吗?”

“对。”她放下木梳,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与其对你的女主人指手画脚,不如趁着现在给你的男主人换上火葬时穿的葬服。等他的身体变冷变硬,可就很不方便穿了。”

家奴的冷汗洇湿一片。

阿格里皮娜站起身,将一块完整的黑丝绸披在身上,扣好铅灰色的搭扣。

她踩过一地花花绿绿的马赛克地板,来到床前,伸出一根指头,指甲盖轻轻刮过克劳狄乌斯黢黑的眼圈。忽然,两根指头扒开他的眼皮。

阿格里皮娜仔细检查他的瞳孔,对奴隶吩咐道:“抬进来棺木吧。”

奴隶们愣住。按照规矩,人死后的身体应当静放一夜,以假死是否假死。

“怎么?我命令不动你们了吗?”阿格里皮娜语气严厉,“我是罗马的皇后,是你们的女主人,是唯一一个有能力蓄养你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