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衍澈的声音渐渐变低, 徐西陆凑得很近才能听到他说:“你……陪陪朕。”
徐西陆在脚踏上跪坐下, 仰头望着他久久, 第一次主动握住了那双冰凉的,骨瘦如柴的手。
过了这么久,他还是能闻到, 独属于宋衍澈那淡淡的药香。
“皇上,你……快些好起来。”徐西陆轻声道。无论宋衍澈做过什么, 他都是宋衍卿最敬爱的哥哥, 也是一个真心爱过自己的人, 即使这份爱掺杂了太多太多的私欲。
世事无常,人生短暂。徐西陆突然觉得, 或许应该对爱自己的人好一点,哪怕只有一点。
宋衍澈已经没有回握住他的力气,只能抬起另外一只手,描绘着徐西陆精致的五官, “西陆,下辈子,你能不能多喜欢朕一点?”
徐西陆鼻子一酸,心中大恸。
“愿来世, 只有你我二人, 结寻常……布衣……”宋衍澈说着说着,气息渐渐微弱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 原本停了的雪又絮絮下了起来,软白无暇, 仿佛能净化世间一切污秽。一片雪花落在宋衍澈垂下的长睫上,徐西陆看见了,小心翼翼地探出手,雪花一碰到他的手就融成了雪水。徐西陆收回手时,无意中瞧见了宋衍澈狐裘下似乎藏着什么。他稍稍动了动狐裘,才发现那是一个只有半面的狐面面具。
一连串记忆在他的脑海中渐渐复苏——月元节,狐面,药香,还有那双含着秋水的双眸。
——竟然是你。
徐西陆站了起来,由于跪坐得太久,他的双腿有些发麻。他跌跌撞撞地走到静心殿门口,不知为何就瞧见了宋衍卿的脸。
宋衍卿看见他,神色十分担忧:“西陆,你……怎么了?”
徐西陆摸了摸自己的脸,才发现不知何时,他已泪流满面。
宋衍卿意识到了什么,越过他冲进殿内,撕心裂肺地喊着:“皇兄——”
承宁八年腊月初七,承宁帝驾崩,与先皇后合葬与京郊皇陵。
各家各户刚摘下的百绫又挂了上去,这个年,在一片萧瑟肃穆中过去了。